眼见着横架在江面上的大桥骤然垮塌,木屑纷纷落入湍急的江水中。
孟萋萋风中凌乱,一时怔忪,须臾她问了句:“不会这是下山唯一的路?”
两名宫女默默点头,孟萋萋一阵无言。
不止她下不了山暂时回不去了,她的马车后头也还跟着两三辆马车,这会同样无法离开。
那几个马车上纷纷有丫鬟下来查看何事,其中一个较为盛气凌人的丫鬟还对着孟萋萋的方向颐指气使道:“若不是你们方才拖延,我们的马车也早就过去了。突然的停下来才害的大家都过不去。”
孟萋萋身旁的一个宫女气不过,便回嘴道:“若不是我家夫人的马车停下来,方才大家的马车一同上了桥,此时恐怕早就一起掉进江河里喂鱼了!白白送来的救命之恩毫不感谢,反而倒打一耙。怪我们家夫人拦着你们送死?”
“你!”对面那丫鬟被她呛的无言,杏眼圆瞪。
孟萋萋拉了一把那宫女,宫女才识趣闭嘴。
孟萋萋示意她掏出来点银两交给那个车夫:“你辛苦些,回去九昙寺问问还有没有斋房,若有的话今夜暂时先休息在那里。相信明日这个桥就有办法修好了。”
马车拿了银钱,脚程极快的原路返回了。
孟萋萋等在路边,故作一副淡定的模样凝视江河,山风吹起她的衣裙。孟萋萋忍不住微微一抖,好冷啊……
真是万万没想到上个山还有还有这么一出,早知道这么多事今日就不出来了。
没过一会车夫回来了,九昙寺幸好还有几间斋房。孟萋萋便上了马车让人返回寺庙里,她从窗户探头望去,之前跟她宫女斗嘴的那家马车也跟着她们一起上山了。
想必也是准备一起在寺庙里度过今夜。
山上寺庙里的环境不比府邸和皇宫,房间内一张干净的硬榻和一盏书桌,墙上一副菩萨挂像,这就是全部的摆设了。好在孟萋萋要求不高,嘱托寺庙里的僧人搬来两床软褥子,招呼着两名宫女一起跟她躺着。
两个宫女起先不愿意:“娘娘休息便好,奴婢们要守夜的。”
孟萋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这里是寺庙不用守夜的,再了我们不还是有个暗卫在吗。暗卫,你在吗?”
回答孟萋萋的是一声不知哪里传来的石子砸在地上的清响。
“看,他在的。既然暗卫在你们就放心睡过来好了,本宫不会怪罪你们。”
两名宫女仍旧不敢上前。
孟萋萋叹气:“你们如果不休息好,届时精神不济再怎么好好服侍我?如果犯了大错那才是得不偿失,都不要拘泥了,今时不同往日,本宫要求你们上来暖床!”
两名宫女一震,纷纷看向孟萋萋,最终被孟萋萋逼得哭笑不得的上了床榻。
孟萋萋疲惫的很了,没有心情去管两个宫女是不是将被子都盖在了她身上,她闭上眼就要睡着。
此时房门却被人轻轻敲响,随之而来的是动听的女声:“是孟家姐姐吗?”
孟萋萋闭紧眼睛装死,现在无论是谁来吵她她都不会理的!
“孟庸姐姐,我刚刚看见你了。”门外的声音不厌其烦的骚扰。
孟萋萋气呼呼的猛地坐起来:“谁啊!”
第304章 远方的故人
门外那人先是愣了一下,尔后笑道:“多年不见,没想到孟家姐姐不仅身份变了,连性情也大变。”
又是一个熟人?孟萋萋无奈的挥挥手,宫女便上前开门去。
也许是今夜的月光太过刺眼,门推开的那一瞬间。孟萋萋感到自己的眼睛被一阵阵珠光宝翠刺痛。女子富态十足的站在门口,神色倨傲,一头的宝翠和身上佩戴的华璋精美绝伦,她脚步微动便有珠玉碰撞的声响。
孟萋萋那一瞬间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知道孟庸身份还能这样不敬的,除了孟家自己的人,要么就是比孟庸还要厉害的什么人了。
总之来者是客,请进来再。
女子让人等候在外,步态骄矜的走了进来,四下看了一圈,朱唇微张吐出一句:“怎么比我住的那个屋子看起来宽敞些。”
孟萋萋脸一黑:“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女子这才转向看孟萋萋,她约莫跟孟庸一样的大的年纪,只是周身珠光宝翠,虽华美无常,但终究添了几分老态。
“孟姐姐不记得我了?”女子笑着坐在孟萋萋对面:“当年我们都还未出嫁时,一同在清河学堂念书,那时我们最喜欢一同出入,是关系极好的姐妹。姐姐不记得了?”
孟萋萋在孟庸的回忆中仔细,那女子便迫不及待继续道:“也对,孟姐姐如今贵为皇后,一声不响的入宫以后,我们已经有八年未见了。都贵人多忘事,姐姐不记得我也是有可能的。”
孟萋萋对她的话十分迷茫,她看向周围两个宫女。这两名宫女都是从皇宫里带出来的,她们对孟庸在闺中的事一概不知晓,只能纷纷低下头。
由此一来,孟萋萋对眼前的这个女子是谁更是不知道了。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九昙寺佛门重地,人物高低之分。在神仙的眼皮下,就不要提身份的事了。”
女子笑笑,她环顾四周,娇嗔:“这些僧人怎么回事,斋房也不备些茶水。”罢,她扭首让守在门外的丫鬟去找僧人要茶要糕点。
茶水来时,她亲自为孟萋萋斟了一杯,她倾身微微靠近孟萋萋,忽而皱了皱眉:“孟姐姐饮酒了?”随即她了然一笑:“看来皇宫真是个奇妙的地方,能让一个人性情大变不,就连以前滴酒不沾的孟姐姐,如今也开始学着旁人饮酒作乐了。也罢,今日我们都困居在这山上,酒还是莫要饮了,便以茶代酒,跟姐姐聊个尽兴好了。”
孟萋萋看着她仰头将茶一饮而尽,心中无语。喂喂喂,谁要跟你聊个尽兴了,我还要休息的好不好!
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名字,孟萋萋跟她话的时候心里头实在没底。思来想去还是先套话算了,她摸着茶盏边沿,状若不经意的问:“你近来过的可好?丈夫待你应当极好?”
女子的神情突然之间变得很微妙,她眼波闪了闪:“孟姐姐,你该不会不知道?我丈夫英武侯,去年就因病去世了。我现在——”她停顿一下,笑了:“是个寡妇。”
孟萋萋一颤,连忙解释:“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是……”
“伤心事?”女子打断她,捂唇娇笑两声:“姐姐什么玩笑话呢,英武侯年纪大我三轮,都可以做我爷爷的人了。当初嫁给他,也不过是看中他原配死得早,儿子又没几个。只可惜我过门六七年,肚子也不争气,一个子也没怀上。但好在他死后,留下的庄子和田地也都是我的,下半辈子是不愁的了。总的来,过的还是相当滋润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