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早就知晓此事了,自然不可能现在才气晕过去,清儿这是在为她解围,真是个聪明的女子。
“王夫人应听到了,我家祖母身子不好,经不得刺激,此事不宜再提。
当然,待我家祖母病情稳定,若祖母愿与王夫人化干戈为玉帛,届时我也愿登门看诊。
毕竟王夫人伤害的是我家祖母,原谅与否都要由我家祖母说的算。”
语落,顾锦璃几人转身回到院内,顾府的大门再度合上。
王夫人气得浑身直抖,指甲生生将青砖地面划出数道白痕。
“夫人,我们回吧。”丫鬟起身搀扶。
主子跪着没有下人站着的道理,跪了许久她都觉得身体吃不消了。
“啧啧啧,原来顾府老夫人因她作证还受了拶指之刑,这一把年纪如何受得了,怪不得顾府这般怨恨她们。”
“是啊,若王家早早来赔礼,或是备礼登门,灵毓县主未必不肯见她,何必非要将事情弄得这般僵呢。”看了多年八卦的百姓,也早已练出了分辩是非的能力。
“可不是,灵毓县主都舍得将自己的嫁妆全都拿出来救济载明,最是良善不过了。”
见众人一面倒的夸赞顾锦璃,王夫人直接气得晕了过去。
蒋欣阮狠狠撂下帘子,骂了一句“没用”,便命车夫驾车离开。
她浪费了半日时间可不是为了听众人夸赞顾锦璃的,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怪不得生出的女儿那般愚蠢。
蒋欣阮直奔英国公而去,却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有人拦住了王夫人。
“你们府上的小姐受了伤?”
王家丫鬟正要搀扶着王夫人上马车,却忽然被一个身穿“奇装异服”的少女拦住。
想到近日前来京中的那些使臣,丫鬟隐约猜到了少女的身份。
虽觉这人太没眼力,但还是态度和善的点了点头。
箫素仿佛未看出她眼神中的不快,径自从随身的香囊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这是我们北燕的秘方,专治外伤,对于利器所致的伤势最是有效,只要伤口没缺块肉出来,一般便不会留疤。”
王夫人猛然惊醒,目光直直的钉在箫素手中的小瓷瓶上,“当真有这般奇效?”
箫素耸耸肩,随口解释道:“我们北燕向来被称为马上的民族,就连小孩子和女子也都是要骑马打猎的,有时自是难免受伤。
若无这种药膏,我们北燕女子可就要免不得人人身上留疤了。”
王夫人眸光亮了亮,像盯上了猎物的狼。
可她尚有几分理智,警惕的望着箫素,“您可是北燕箫素公主?”
“对呀!”箫素点头,扬唇,笑容纯粹爽朗。
“那……”王夫人目光微闪,试探着问道:“那殿下如何才肯割爱?”
箫素望她,噗嗤笑出声来,“你这人真有意思,我拿出来就是要给你的呀!
女子的相貌何其重要,我不过是不忍心罢了。
你拿回去给王小姐试试看,若是有效我再命人给你们送去!”
箫素说完便将瓷瓶扔给了丫鬟,没再多话,利落的转身走人,显然并没有让王夫人谢的意思。
王夫人取过婢女手中的瓷瓶,咬牙踏上了马车。
箫素这一番言行为自己赢得了不少好感,想当初她初入京城时纠缠温凉不放,可是让许多人都生出不喜来。
随着她与顾锦璃化解误会,如今不但主动出手相助王家,还不图回报,众人都觉得这位箫素公主是个敢爱敢恨且心思简单的姑娘。
苗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浮起不屑的冷笑,“假仁假义,装模作样。”
简直与她母上故作心怀南疆子民时似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以她才会那么讨厌这些做作的女人。
南宫中唯一干净纯粹的就只有渺儿,却还被她们遗弃了……
苗洛抬头望向大门紧闭的顾府,上扬的桃花眼中波光浮动。
她轻轻抚上心口,心头那一丝轻微的悸动已然消失。
自从渺儿消失,连心蛊便仿佛彻底沉睡了一般,可就在刚才,在那个小婢女出现的时候,连心蛊竟然轻轻动了一下。
那一瞬间她竟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来,震惊欢喜,心头的那丝波动让她恍惚有种重生的感觉。
可就算再如何激动,她也知道那不是她的妹妹。
先不说渺儿不善言谈,若那真是渺儿,连心蛊不会只有轻微的动静。
因渺儿自幼与常人有异,母上对她甚是厌弃,就连宫人也会偷偷欺负她。
所以她才在自己与渺儿身上下了连心蛊,只要渺儿有危险,她便能立刻感知。
但连心蛊之间距离越远,效用便越低。
当渺儿失踪后,她身体里的连心蛊便彻底沉睡了。
想来定是那小丫鬟与渺儿亲密接触过,连心蛊才能感应到相似的气息。
难道渺儿会在顾府或是平阳王府中?
心中有此猜测,苗洛反是投鼠忌器,不敢乱动。
兹事体大,她不能让别人知晓渺儿的身份,以免有人借此生事,于渺儿安危不利。
再者,她也不想让亓难和母上发现渺儿的踪迹。
若渺儿过得平安顺遂,她宁愿没有这个妹妹,也不想让她再回到那个阴毒之地。
苗洛望着顾府思忖了片刻,抬手唤来身后的小少年,“去打听打听,顾府可有年轻英俊的公子……”
……
箫素回到驿馆的时候,箫拓正在她房中喝茶。
见她兴致甚好,便笑问道:“东西送出去了?”
“自然。”
箫素嫌弃大梁的茶没甚滋味,便倒了一杯酒啜饮起来。
“病急乱投医,谁家女儿的脸被划成那般模样都会慌了心神,况且那药确有奇效,她们定然会用。”
箫拓闻后轻笑,“待那位可怜的王小姐恢复容貌,定会将三皇妹视为救命恩人。”
箫素将杯中酒饮尽,舔了舔嘴唇残留的酒水,挑眉笑望了箫拓一眼,“同为女子,自是惺惺相惜,我如何舍得见妙龄少女轻生枉死。”
箫拓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那虎狼之药虽说可以抚平伤疤,让皮肤可以在短时间内光华嫩白,却对皮肤有极大的摧残。
用不了三年五载使用者的皮肤便会如同六七十岁的老妪,届时只怕三皇妹这救命恩人就要变成仇人了。”
“那又如何?若没有我出手相助,她便连那三五年的快乐可都享受不到呢!
人迟早都会老的,早些晚些又有什么区别?”箫素莫不在意,嘴角笑意不改。
而且她这王家姑娘对她来说不过是个开胃小菜,真正的主菜尚需再等上一等。
……
王家。
王夫人唤来了王芍身边的贴身婢女,二话不说便让婆子将她按住,用刀子在她的脸上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婢女嘶声惨叫,王夫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你是小姐的贴身婢女,却护主不利,本应杖毙了你。
念在你伺候小姐多年,便再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将她带下去好生看管,不必请大夫,只给她每日涂上三遍药膏。”
顿了顿,王夫人又补充了句,“伤口有些长,不必抹太多,挑个严重的地方涂上便是,其余的地方不必理会。”
丫鬟婆子们不敢违背,忙将哀嚎哭喊的婢女拉了下去。
夫人本就不是良善的性子,自从小姐受伤,便愈加变本加厉,她们还是小心为上。
如意将箫素赠予王夫人药膏之事讲给顾锦璃听,忍不住翻白眼道:“小姐,您看人可真是准,那箫素果然不是个好人!”
顾锦璃挑眉,“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救了小姐不想救的人,当然就是坏人!”
顾锦璃笑出声来,无奈的伸手去戳她的额头,“哪有你这般看人的道理,合着与我意见不一的,便都不是好人了?”
如意却正色点头,“对呀!小姐这么完美善良聪慧大方,集万千优点于一身,与小姐玩不来的人,自然不会是好人。”
她的确有些笨,也不懂的识人,可她有一个最好用的方法,那便是无条件相信小姐。
“你个子没怎么长,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长。”
“嘿嘿。”如意伸出舌头,狡黠一笑,心想还不是跟着二老爷如濡目染学的。
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不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对了小姐,您有空去管管福儿吧,她那哪里是禁足,简直跟养大爷似的,现在就连洗脚水都要奴婢帮她打!”如意嘟着嘴抱怨道。
“要不然我替福儿禁足也可以。”
顾锦璃失笑,“那是陛下的责罚,岂是你说替就替的。”
如意瘪瘪嘴,“可奴婢觉得福儿再待下去就要呆傻了,奴婢回来的时候,她一直拉着奴婢问她姐姐在哪,我怎么知道她姐姐在哪啊!”
若是知道定将这个缠人的小蹄子一脚踹到她姐姐身边,以后就没有人与她争宠了。
“福儿问你她姐姐在哪?”顾锦璃有些诧然。
福儿刚到顾府时便总“姐姐姐姐”的唤她,她虽有心将如意和福儿当做妹妹看,但那称呼总归是不妥的。
经她们提醒几次后,福儿便没再这般唤过她。
此番怎么又突然喊起了姐姐?
顾锦璃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腹中空空有些饿了,便让如意去小厨房端些点心来。
可如意刚迈出门口不过片刻,便折身跑了回来,顾锦璃正纳闷,便见如意一脸严肃,欲哭无泪的对她道:“小姐,不好了,那苗洛抢了咱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