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没有说话,直接看向廖凯。廖凯有些为难:“他的时间很紧,没有那么长的等待时间,明天晚上就得走。”
林雨桐起身:“我知道了,我马上去药厂那边。另外,把世面上所有的药材拿一份已给我,药厂那边的药材种类并不齐全。全都是治疗外伤和麻醉类的。”
“好!”廖凯起身,“药材随后送到。”
送走两人,林雨桐只给在书房里忙的四爷打了一声招呼,钱妮这次跟跟着,她将常胜给四爷送进去,连手上的泥都顾不上洗,直接牵了马跟林雨桐就走。
进了实验室,林雨桐就没出来,以随处可见的药材来配置处方本来就不容易,要是没有特殊的处理药材的手段,药效也是会大打折扣的。
一天一夜做出来的东西总归是粗糙了些,等廖凯带着人来,她就叮嘱,“这个方子能用。之后我会做一些调整,力图配伍最合理。但这需要时间。不过这个调整都是细微的……”眼瞎之意,你先带着这个走,随后哪怕通过电报,也能将这些改动传递出去。
“辛苦了。”廖凯伸手跟林雨桐握了握。那人冲林雨桐点点头,“再会!”
林雨桐又在实验室里泡了一周左右的时间,几乎每天两小时的睡眠,她不光是将防止鼠疫的药调整好了,还配置出了一种特备的毒药。
她兴奋的回家,直接将方子交给四爷:“这东西耐高温……在高温环境下药力可达到最强……”
四爷看了林雨桐一眼,“你的意思,你想将它淬在子弹上。”
“只要中弹,伤口不易愈合……”林雨桐咬牙切齿,冷笑连连。
四爷将方子掂量了再三:“我就是交上去,也不会允许使用的。”
林雨桐一愣,继而往炕上一躺:“是啊!不会允许的。”时刻要站在正义的立场上,所以,强盗干了坏事,咱们就不能像强盗那样行事。
她将方子拿回来,起身直接往灶膛里一塞,看着它成为灰烬,林雨桐才起身,“算了,我还是洗澡睡觉吧。”这东西不能流出去,万一一个不小心落到姜手里,要是用到内战上,那自己可就是万死难辞了。
不能快意恩仇导致林雨桐很长一段时间精神郁郁的,那药方拿出去怎么用,都不是她该知道的事情,她只作为属于她的工作,就算是完事了。
今年秋收以后,日子比前半年好过了很多。津贴还是不发放的,大家都没钱拿,但是至少都能吃饱,像是林雨桐和四爷这样的,还交了公粮。
这天沈青来了,给林雨桐带来两罐子腌菜,谢林雨桐之前帮他们腌制萝卜缨子的事。两人聊了半天,临走了沈青才跟林雨桐说了一件事,“你知道吗?花儿那丫头折了!”
花儿是杏子的继女,是陈实跟一个当地的姑娘生下的孩子。林雨桐没见过,但是总是听别人提起过的。“怎么就折了?”
沈青叹了一声:“陈实跟花儿她姥姥借着粮食,秋后也没还上,花儿她舅妈不干了,不还粮食好歹把孩子接过去吧。结果孩子白天在姥姥家吃,晚上只回去睡一觉。后来为了粮食的事闹开了,孩子她舅妈把孩子硬是给送过去了,可是这两口子忙,林杏同志……怎么说了,急着加班,把孩子锁在家里了。想着孩子她姥姥白天就接孩子不会有事,结果孩子半夜发烧,谁也不知道,孩子姥姥又没接孩子,孩子都迷糊了,哭也哭不出来,等加完班两天以后了,陈实先回家,到家孩子就快不行了,急着往医院送,没到医院孩子就不行了。如今是孩子的姥姥和舅妈天天去厂里闹,陈实也要跟林杏同志离婚。林杏呢,躲在厂里不敢露面。你说这事……”她说着就叹了一声,“不管怎么样,想来想去,我还是得跟你说一声。虽然孩子没了,这是谁都不想的事。可是林杏同志是富有极大的责任的。”
林雨桐就懂这话的意思了,“该偿命就偿命,不要有什么顾虑。她既然不能监护好孩子,当初就不该接手。她不是有错,她是有罪。这就是我的态度!”
沈青拉着林雨桐的手拍了拍,“你是懂道理的人……她这事做的不地道,但是像你说的,审判她有罪这一点大概还真做不到。最近她不敢出厂,一个人不吃不喝的,天天准点上班,干活比谁都拼命,之前加班,那也是急着评先进模范,急着颗粒归仓……”
因为这样的奉献,顾大家忘小家,所以这样的遗憾就该被谅解吗?
送走沈青,林雨桐找四爷:“我能写份材料或者登报,跟她断绝关系吗?”
四爷拍了拍林雨桐:“好!你去写材料,我给你递上去。以后咱们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可就是断了关系,她这手里也断送了一条小命。
四爷叹了一声:“有什么办法呢,现在这样的环境,孩子的夭折是最普通的事。谁家没夭折过孩子?”对你来说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可在大部分人看来,这却是情有可原的。毕竟里面确实有些阴差阳错。林杏急着往上爬,在工作中表现的很积极,忽略了家庭,是家庭矛盾造成了孩子的早殇。大部分人应该都是这么觉得的。
这叫林雨桐的心情更不好起来,“以后常胜……还是留在咱们身边吧。这世道,放在哪里都不安全。”
林雨桐这样的情绪没持续多长时间,这样的世道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亡,黄泉路上无老幼,光是难受是难受不过来的。
进入了十二月,边区开始整顿组织机构,精简机关,充实连队,加强基层,提高效能,节约人力、物力、财力。通知是这么写的,报纸上也是这么报道的,但这对于林雨桐和四爷来说,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他们俩所在的地方,没点真本事的人玩不转,他们这边只有人不够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多余的人。
这天下起了大雪,基本就都不出门了,屋子里捂得严严实实的,四爷在一边坐着教常胜写字描红。突然,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随着风传来,断断续续的。
常胜坐不住了,放下笔就朝外看:“爸,又打胜仗了!”说着,就去摸他的‘手枪’,有点跃跃欲试的想出去。
每次一打胜仗,外面的锣鼓就敲了起来,到处都是扭秧歌庆贺的人。常胜去看过几次,一听见声音就急着想窜出去。
“远着呢。”四爷敲敲桌子,“怎么告诉你的?做事要专心,要有始有终。把这一页写完了再说。”
林雨桐正在外面蒸馒头,三合面的馒头上锅了,钱妮在下面加柴,白元洗了一盆子红薯进来,是准备和红薯一起放在锅里蒸的,“是打胜仗了……”白元将盆子放下,蹲在灶膛口烤火,“不过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跟巴哥说话,说是倭国偷袭了珍珠港……”
“珍珠港在哪?”钱妮没明白,“咱们又丢了一个城市?”
白元有些不确定,问林雨桐:“我以前看地图,这珍珠港是不是美国的。”
“是!”林雨桐深吸一口气,“是美国的。”
“小鬼子疯了吧!”钱妮一下子跳起来,“他这招猫逗狗的,谁都想撩拨两下,他是找死了。”
可不就是找死吗?
白元见林雨桐不说话,就问钱妮,“你现在懂的还不少呢?”
“少埋汰我。”钱妮哼笑一声,“国跟家是一个道理。你说你这边跟邻居正打的热闹了,还没分出个胜负呢,回过身你就踹了看热闹的大汉一脚。这大汉本来就是个看热闹的,你无缘无故的踹人家,人家能干嘛?肯定要找他算账的。要是换成我,我就趁着他打架这功夫,回头就把他家给砸个稀巴烂再说。”
林雨桐就笑:“行!我看行!妮子这觉悟都赶上美国总统了。”道理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太平y战争就这样爆发了。
过了两天,四爷将报纸给林雨桐递过去:“政府对倭德意三国宣战了。”
“啊?”林雨桐有点没明白:“什么意思?”
四爷摇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到现在,政府才正式朝倭宣战了。”
从一九三一到一九四一,十一年了才对倭正式宣战。
林雨桐不由的爆了一句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