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知道了她的来历,就更安心了,“小心的护着她,回京之后,调到我身边来……”
那当然是好了。
一想到皇后跟前还有个宝贝十格格,心里就明镜似得。流儿要是能跟着十格格伺候,那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造化。比这见不得人的差事可好了太多了。
她赶紧应下来,想到道谢吧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只低着头慢慢的退了下去,想着找机会一定叮嘱那丫头两句,也别总傻乎乎的。
这边王甲刚出去,郑甲就过来了,禀报说,“莫家先后有两拨人出了门,没有去溪客居,反倒是去了一家迎春阁的妓院。”
如果溪客居算是风月场所里那高山上的雪莲,那迎春阁就是家门口墙角里长出来的野菊,两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雪莲那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一睹芳容,但这野菊嘛,你只要肯,那谁都采摘的着。哪怕是贩夫走卒,也能花上几十个铜板,找到肯春风一度的姑娘。
要不是叫人盯着莫家,谁能想到溪客居跟迎春阁其实是一家呢。
其实在迎春阁是最不好盯人的。这里来往的人实在是太复杂了。
前面高楼大院,里面笙歌燕舞,招待的都是些能讨的起价钱的豪客。侧门进去的,那都是些偶尔来肯花上三五两银子的主,叫不起当红的姑娘,但这里的姑娘也确实不错,也都是些曾经他们肖想不起的人。一代新人换旧人,可这旧人也就旧人的好,反正各取所需罢了。再次上一等的,不是年纪大了,就是长相身材走样了,那就去后院,后院也大,后门那边招待的都是些小人物。这些人肯掏三十文睡上一回,却舍不得花上八十文包一夜。因此,这一完事提着裤子就走的大有人在。来来往往进进出出,有时候一晚上都不带消停的。
人是进去了,可从哪里出去就说不准了。
郑甲将难处说了,林雨桐表情难看,但还是点点头,表示理解。
其实也不需要再进一步查了,只要知道两者之间有牵扯这就够了。
迎春阁里,一处被假山遮挡了门口的偏僻小院内,正堂坐着的是个脸上带着麻点的女人,四十来岁的样子,手里拿着两封信,来回的掂量。
不大功夫,门响了,三长两短循环敲了两次,她知道,她要等的人来了。
进来的女人身形窈窕,一身黑衣裙,头上带着黑色的围帽,将脸遮挡的严严实实。
麻点女人眉头一皱,对对方这身打扮很不以为然。这地方灯火通明的,穿一身黑衣还遮挡的这么严实,怎么会不引人注意?扮一下丑能怎么的?
可惜说了多次,没一次肯听的。
对方将围帽拿下,半点不把对方的不满放在眼里,开口就道:“这个点请我过来,有事?”
这不废话吗?
麻点女人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你瞧瞧,这就是你再度安排人引来的后果。”
黑衣女人嗤笑一声,“我的人有问题,你要是安排的人有用,我会舍得白菊?你知道那孩子我付出了多大的心力。”
“三娘!”麻点女人叫了对方的名字,手却朝下压了压,“现在争论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只看现在这事该怎么处理。”
这被叫做三娘的黑衣女人,可不正是溪客居那位淡然的掌柜。
此时她身上少了那份如莲一般的淡然,眉眼里多了几分厉色,“麻姑……”她这么称呼麻点女人,然后将手里的两张纸又递回去,这才道:“我还是相信白莲多一些。”
麻姑皱眉将白莲纸条再度拿起来,“贵人?什么样的贵人?咱们可是半点消息都没得到。京城里也没这方面的消息传来。”
京城里?
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三娘掩下眼里的不以为然,将话题再度从京城给拽回来,直言道:“白菊不是说了吗?她的消息是从陈秋娘那里得来的。”说着,她就冷笑一声,“这可真有意思了。白菊的消息是从陈秋娘那里来的,可陈秋娘偏偏没有报上来。反说莫家的姑奶奶张家的媳妇打发人来请安的事……你说着是不是很有意思?”
麻姑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回去。
是啊!如果白菊说的是真的,那陈秋娘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不报呢?其实这样的消息陈秋娘瞒着白菊,本身就很说明问题。说明她压根就不想把这消息传回来。白菊不是说了吗?从陈秋娘那里偶然得知。
这个偶然用的好啊。
但这也不能说白菊的错。白菊过去说是去配合陈秋娘,其实也是对对方的监视。发现对方有二心,盯着她从她那里找寻消息,何错之有?
反倒是陈秋娘,把这样的谁都知道的消息递过来,本来就像是糊弄事。
麻姑心里不无这样的想法,但这人到底是自己挑出来自己培养自己费心送出去的。这会子面对三娘她不好这么认,只得道:“陈秋娘的主意也是不错的。借着莫夫人的手,给张家送人过去,对咱们来说,这也算是一步好棋。倒是白菊,自己手里有这现成的消息,不知道往回送,反倒是盯着秋娘……”
嗤!
三娘十分不优雅的发出了这么一声,这话说的啊,亏心不亏心?大家都知道的消息有什么可送的?再说了,借着人家的手往张家送人,这条路当然是能走的。但是别忘了,京城里本来就有云姑在管着。如今你插手横插一竿子,是个什么意思?一个地界两队人马,听谁的不听谁的?就跟现在的杭州似得。当初叫她去金陵去姑苏去扬州去哪里都好,告诉她杭州这块不用她,非不听。到处都想插手!
处处有你你就能是教主了?
她没说话,但这一声‘嗤’,却比千言万语的嘲讽还叫人难受。
麻姑的脸色不好看,压下脾气只得道:“现在真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就算你说的有道理,秋娘那边的消息咱们能暂时不去管它。但是白菊送来的……咱们就不能大意了。这贵人是谁?咱们的人有没有机会……这些都急需打探清楚。而白菊是你的人,她到底知道多少,还得你再去问问。”
问了也是白问,要是知道是谁,早就送出来了。做什么还半遮半掩的。真当自己跟她一样,对人总是话留三分么?要真那样,就叫白菊将消息送到自己手里了,何必从她手里过。
这话她不想跟她掰扯,只道:“这事你别管了,我应承下来,这事我负责弄清楚就是了。”
麻姑面色缓和了下来,脸上也带上了笑意,“那就辛苦三娘了。”
三娘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声音轻柔,却莫名的叫人觉得有几分桀骜。麻姑维持着脸上的表情,看着三娘重新带上围帽出去,才敲了敲桌子,紧跟着墙面就从中间裂开了,从里面走出个五十来岁的文士来。
麻姑的表情矜持了起来,“以您看……三娘行吗?”
这文士背着手站着,只看了麻姑一眼,然后轻笑一声,“她可比你聪明。”
聪明?
哪里聪明?
光是那一身行头,就瞧不出是聪明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