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儿媳妇,第一次登门,就不能随便吃点给打发了。
姑娘家跟来了,就是得想办法叫人家孩子留下。
哑巴笑着点头,出去张罗去了。
这一家子也是饿了,李仙儿拿了筷子,示意清丰:“赶紧吃……”
清丰先把筷子往花花手里一塞,然后就开吃。
这姑娘到底是有些矜持,不好意思夹菜,只拿着烧饼干啃。清丰的注意力全在花花身上,下筷如飞,一半自己吃了,一半给花花。
盆里的肉切的是大杂烩,算是拼盘。牛肉、羊肉、猪肉、猪头肉,猪下水啥都有的。
老大的筷子奔着猪心肉去,刚到跟前,清丰把他爸的筷子往外一推,夹了给花花。李仙儿看上猪耳朵,都夹到筷子上了,结果清丰的那一筷子跟她的有重叠的部分,她只得撒手,看着儿子把肉都夹到那姑娘面前的盘子里去了。
英子就那么看着,看着李仙儿的脸快成了猪肝色了,然后清丰还一个劲的说花花:“你自己夹嘛,赶紧吃。再不吃就没了。”
她是真想笑啊。这一幕何其相似!
当年才进门那两年,公公婆婆还都在,大年初一晌午饭是一块吃的。儿媳妇是不上桌吃的,只有老两口带着儿子和孙子孙女吃饭。她来回跑着给上菜,见到的金满城就是这个德行。筷子不停的夹,从亲爹亲妈的筷子上抢菜放在一个小碗里,那话是咋说的:“仙儿还没吃呢,都别抢,给仙儿留点。”
公公还罢了,当时婆婆那脸色啊,真是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就想笑。
这才多少年?
二十年不到的光景吧。
就这么被原原本本的给还回来了!
该!
老二回来的时候,这边一家子已经吃完了。四口人干掉了一盆子肉,那么多菜和汤,连带二十一个烧饼。
饿的很了。
老二不跟老大费什么话,就说:“吃饱了?饱了就回去吧。”
李仙儿就推搡了金满城一下,金满城才说:“……钱啥的也没带出来……那边取缔了……人员返乡都是强制性的……除了一身衣服啥也没带……”
老二不说给钱,只道:“那你想借多少?”
金满城看了老二一眼:“先拿一千块钱,家里估计啥也没有……”
老二朝英子点点头,然后就说了这几年给清收花的钱,老四家一月给多少,老三一月给多少,他和英子一月给多少。
其实这钱不光是养了清收了,还养了李仙儿的爹妈和弟弟家的俩孩子。
李仙儿低着头,梗着脖子翻着白眼,不知道又想啥呢。
老三一看那德行,就知道还是不领情。
他干脆也没主动拿钱,只说:“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老二和英子都没拦着。
老三开着车把人往镇上送,路上就问花花:“家是哪的?家里有啥人啊?”
花花跟秦省的人说话腔调有点像,但又不是。肯定不是本地人。因着看着年岁不到十八,老三就留了个心眼,多问了两句。
要不是自愿的,得把人家姑娘给送回去。
花花低着头,吃了一顿饭看着没之前那么怕生了,“……我十七了……家里我爸我妈还有我弟弟……家在甘省……”
甘省有些地方是比这边还苦一些。
老三点点头:“那你姑娘胆大啊,怎么跑南边去了,你爸妈得多着急啊……”
花花就说:“我跟我妈在电话里说过了。”
李仙儿就说:“咱在这事上是正经人家,我跟亲家母通话了,说几年年底叫她到咱家悄悄,也顺便说说孩子们的婚事……到了明年开春,我跟你大哥亲自上人家家里去,正儿八经的下聘……”
老三点头,要这么说,那还算是办人事的。
他就说:“咱们家这一片,是好地方。一马平川不说,从古到今,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都算是少有的。只要勤快人,日子就不会过的太差。”
花花看着车窗外面,瞧着挺羡慕的,尤其是看到好多人家门口都是自来水龙头,小孩子洗手的时候随手拧开在下面冲,就说:“我们家那边旱……每天吃的水都得翻过山去背……”看着水龙头开着那么干净的水哗啦啦的往出流,又是羡慕又是心疼。
清丰就插话说:“……她们家一盆子底的水一家人洗脸洗手,完了还舍不得倒了……放一整天,白天手脏了还用哪个洗,晚上还能洗脚……”
花花的脸蹭一下就红了,回头瞪清丰:“就你嘴快。”
脸拉下来,一脸的不高兴。
老三就看副驾驶上的大哥,又看后面坐着的大嫂子,两人面无异色。看来对这姑娘这脾气也是知道的。
心里又不由的叹气,是啊!有啥可挑拣的。日子成了这样,只要人家姑娘肯留下,就该烧高香了。
进了镇子,刚赶上学生放学,路上一串的都是学生。
老三把车开的明显慢下来,没走几十米呢,就摁了喇叭,“清收,过来。”
李仙儿和老大这才朝外面,就见果然是自家清收。
“儿子……”李仙儿摇下车窗,“儿子……叫妈看看……”
清收愣了一下,然后就挤到后座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