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喊吴三树:“吴大哥,吴大哥,快来。”
等吴三树进来了,范云清就叫抗美,“快!跪下给奶奶和大伯磕头。从今往后,你不叫洪抗美,记住你的名字,你叫吴荣。”
吴三树看向老婶:“这……”
吴老太却笑呵呵的把孩子扶起来:“好!我吴家又有后了!”
范云清又跑了一次派出所,这次直接找了大原,把事情给说了,“看能不能给办。”
能办?怎么不能办呢?手续没那么繁琐。
吴家的户口本上,第一页是吴老太,第二页是吴三树,第三页是吴荣。
吴家一门,光是烈士就五人。就算是把范云清肚子里的这个加上,活着的才四个人。烈士比活人多。
大原回去就跟常秋云把这事给说了:“……我早说过,她不是简单的角色。”
确实!谁都没想到,范云清会这么安排。
洪刚找范云清:“这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呢。”把孩子过继出去,自己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是有知情权的吧。
范云清有几分歉意:“……这事怪我。你不知道,我一看见干娘,就想起咱们那些牺牲的战友。尤其是我这种战地护士……就看着自己的战友在自己的面前慢慢的死去。他们嘴里念叨着家里的父母……老太太又确实是稀罕抗美,我脑子一热我就……也没来得及跟你说……”
一提起那些故去的战友,洪刚啥也不说了。活着就是运气,还想着后人不后人的,牺牲了那么多人,又几个留了后人了?
他点头:“也好!只要老太太高兴就好。”
老太太因着有了孙女,确实是瞧着精神更矍铄了,每天牵着孙女的手,送孩子上托儿所。得闲了,手里不离针线活,给大的做完给还在肚子里的这个做。
没几天工夫,吴老太跟林老太倒是相熟了起来。
林雨桐都笑:“怎么就成熟人了?”
老太太就说:“……到了这岁数上了,孤苦伶仃的怪不容易的。要是没个后辈,你说活着有个啥趣呢?如今呢?那边需要有这么个老太太,很多不好解决的问题,有了吴老太就都好办了。而吴老太呢,瞧那身子骨,没病没灾的活个一二十年也不一定。真到了她不能动的时候,这亲手抚养照顾长大的孙子孙女,对老太差不了。她庇护孩子们长大,孩子们要是有良心,好好给她养老,贴在一起过日子,总比一个人冷清着好。”
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范云清确实是挺叫人刮目相看的。
李翠翠在范云清回来之后,也不高傲了。见了人又开始躲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雨桐总觉得李翠翠其实是有些怕范云清的。
被范云清的事一打岔,时间就又是大半个月过去了。
厂里去b京参加运动会的代表队都回来了。
倒也不是一无所获,财务科的小雅,就获得了个长跑的亚军。
回来了,厂里给带了大红花,然后召开全场职工大会,予以表彰。
范云清又在会上,给小雅了一份录取通知书。因为小雅为厂里做出的突出贡献,被职工大学录取,可以在理论班学习半年。
同时,也被调整了工作,不再是打杂的了。调到文化宫的图书室,做管理员。
刘七娘在下面听着,手都拍红了。结果,厂里叫她上去发言,她不感谢别人,就感谢林雨桐,说:“……是林主任,一直在强调,女孩应该跟男孩一样,享有平等的权利。我就寻思,那时候没叫小雅读书,只供着她弟弟……如今这工作,无论如何也不能亏待了她……没想到她这么争气……”
然后范云清就带头鼓掌:“让我们起立,将掌声送给林主任……没有林主任,就没有站在领奖台上的小雅,她就只是那个在家里围着灶台转的大丫……我希望,每个家庭,都少一个大丫,多一个小雅……”
林雨桐站起来三百六十度的转着鞠躬,感觉挺羞耻的。
会议结束了,几个领导还朝林雨桐招手,叫她过去。
这应该是有新的工作任务下来。
等她过去,赵平就说:“……这件事我看可以做成典型,叫宣传科写宣传资料,可以向上报一报的。工作做的好,咱不能藏着掖着,该表功还是要表功的嘛……”
洪刚也点头称是,边上就有厂办主任说:“小林了不得,如今可是银行系统的名人。碰上以前的一个同学,他就说,再过三五年,别的省不敢说,就咱们省来说,银行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得是她的门生……”
这是什么,这就是人脉了。
林雨桐连忙摆手:“可不敢当!”
另一个就说:“有什么不敢当的。省里的财经大学,也有财会专业,人家说是想请咱们小林,小林不去。人家的领导都在想办法,说是可以考虑给金工一个行政岗,只要小林点头,两口子都能去……是不是有这么一码事!”
是有这么一码事。
但是如今这个年代的大学,那环境,哪里能有厂子里的环境好。
知识分子如今只能算是工人阶级的一份子。你说:我没事从工人阶级这一堆跑去知识分子那一堆干嘛。
她义正言辞:“我对咱们厂有感情,我对咱们的工友有感情,我是工人……”
所以,我骄傲!
一队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
结果一出去,才发现很多职工都没走。他们围在四周,留出一条路来。
而路的那一头,几十米外,停着一辆车。
车边站着的人,很多人还有点印象,就是当初带走范云清的人。
那么这次,他们是冲着谁来的?
不少人都看向走在最后的范云清。
范云清挺着肚子也迎过去:“又见面了。”她热情的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