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芬低着头,苦笑。
捎了,捎给老三了。可老三一直就没见人。还能怎么办呢?
再想求老四,求俩儿媳妇,她没那个脸。
刘铃铛就说:“那怎么着,是跟我回去,还是在这里呆着。”
李月芬眼睛暗沉沉的:“就在这里呆着。你们回去吧。孩子还都在家呢。”
妯娌也不劝,出来又往回走,走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刚进村子,就见前面车灯亮着,估计是四爷知道信儿了,正想过去呢。两边一碰面,就知道咋回事了。
四爷叫司机开着车先回,他接过自行车推着,叫林雨桐坐在后座上。
两口子就那么慢悠悠的走远了,叫拉着架子车的刘铃铛一阵愣神。说实话,男人能这么体贴,谁不羡慕。
四爷向来就不是个好性子的人,这件事出的叫人觉得恶心的不行。
他冷笑着,当时是啥也没说,甚至都没露面。可还没等向党出面回来料理事情,他的病退通知就下来了。
不是病了吗?那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啊!
退下来让位吧。
他也不是真病了,在官场的一些人,这生病不生病,都是人家的手段。要不然,泡病号的怎么那么多呢。
这次向党泡病号就是逃避,是出了安全事故了然后他晕倒了,住进了医院。
追责没追到他身上。
你说你住院,没带李月芬伺候,这本来叫人觉得就不合情理。再有他三个儿子的事,要是他平时给予李月芬的重视足够多,就不信他那三个儿子三个媳妇敢那么对待李月芬。
所以,先朝他下手,他一点也不冤枉。
退休了,还想在车站呆着吗?
那是做梦呢。
如今都在精简职工,减少城镇人口。像是他这样的人员,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回乡。
他的老家在哪呢?
就在三林屯边上的一个小村子,他是七八岁离开家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在车站混了一个差事。后来解放车站的时候,他带领着车站的工作人员起义了,这才有了后来继续当站长的事。此人,从根子上来说,就是油滑。
如今退了,就得回来。而这回来能去哪呢?
去老家那个小村子?周边的村子都有人被抽调到厂里了,剩下的人就少了。于是,差不多是三个村子合并到一个村子。所以,归属还是三林屯。
回来,给你划宅基地,自己找人花钱盖房子。有粮食供给,有退休工资,日子能过下去,但是想要手里的那点权利,那真就没有了。
至于那三个儿子,四爷没动。
也不用动,有的是人动。向家在车站,那是老子有权,儿子有势,算是一霸了。老子一倒,别人只会落井下石。
果然,等天冷了的时候,就传来消息,说是三个儿子被精简下来了,全都返回农村,种地去。
今年冬天,村里回来的不止这一拨人。好些那几年招工出去的,都被精简回来了。有些是不全回来了,男人在外面工作,但跟去的女人就又都回来了。反正就是精简人员嘛。
以前在一一五的一些老同事,都找过来了。
像是桂兰和张宝柱两口子,桂兰就被精简掉了,只留下张宝柱。她过来来找林雨桐,“看能不能在这边想想办法。”
毕竟这边是新厂子,在建设阶段,说不定需要人呢?
能做到不精简人员,都不容易了。还敢招人?
这就是犯错误了。
为了做到尽量不精简掉一个人,四爷带着人,愣是将理论上的特种钢材给生产出来了。
这玩意往上一报,厂子的作用和价值就不可估量。
因此,给每个单位都下了精简人员的指标,就是给这边没有。
当然了,另外招人也是不被允许的。
当时跟过来的人,真觉得幸运了。原来的那些同事,作为家属被安排的,只要不是啥要紧的岗位,都被精简下去了。
到了年底的时候,据说,全国不带薪回乡的人数已经过了八百万。可见这力度有多大。
而且,明年还得加大精简的幅度。
经济想要复苏,有些牺牲就是不得不做的。
比起其他单位的紧张,重工机械这边,反倒是像个世外桃源了。
说实话,在这里的日子在大部分看来,都是比在原来单位舒服的。
为什么呢?
因为这里有点特殊,属于农业户口和非农业户口的混居地。
周围都是种庄稼的农民,村子傍着厂子,厂子傍着村子。厂子里的职工,再怎么说,日子也比种地的宽裕。于是,大家私底下就有些交易。
谁家的鸡下蛋了,在门口敲门,悄悄问一声:“有鸡蛋,要吗?”有的能花钱买,有的要拿粮票换,或者直接拿粮食换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