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百川就在屋里踱步,良久之后才叹了一声:“垠圳啊,这些年我出生入死,可我没当过逃兵。”
这可不是逃兵,四爷只说:“韬光才能养晦。明知道要起风浪,却要坚持站在风口浪尖上……为智者所不取。”
林百川摆手:“你叫我想想,你再叫我想想。”说着,又看向这姑娘:“真是大风刮来了,这个家,就托付给你了。”
回家以后,四爷跟林雨桐说了跟林百川的谈话,她确实有些惊讶:“……他的嗅觉这么敏锐?”
是挺敏锐。
如今只看他怎么选择了。
过了正月十五,林百川第一次‘病发’了。
头疼,疼的不得了。
家里的其他人不知道啊,人被送到军医院,大原就给大垚和林雨桐还有晓星就打了电话,“爸从来没有这样过……”
林雨桐和四爷‘慌张’的赶过去,到的时候,人在病床上躺着,瞧着昏昏沉沉的。
医生在外面就说:“……头上有弹片,当年没能取出来,其实现在的条件,还是不取出来为好。这么些年了,只偶尔出现过头疼眼晕,倒也没别的症状。如今片子也拍了,暂时看不出恶化的迹象……”
“可我爸疼成那样了都!”晓星都急了,这大夫是什么意思嘛!“我爸在那么个位子上,要不是实在是忍不了了,他会上医院来吗?”
是!说的是啊!
“人体最复杂的就是大脑。”医生指了指头部,“到底会引起什么样的病变,现在不好说。林军长这个情况,就是不能劳累。要不这样,咱们先在医院观察一周,看看情况再说。”
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大家都知道,林军长旧伤复发,头上的弹片取不出来,如今被折磨的都快下不了床了。没看见金厂长和林处长每天晚上都往城里跑嘛。
赵平是心有戚戚:“我这伤当时厉害,如今倒是没有后患。谁知道林军长他……”
林雨桐也只说:是啊!是啊!不过能活着,且坚持了这么些年没恶化,就已经不容易了。
住了一周,瞧着好像是没事了。结果从基层的一些老战友来了,大家一块说起了牺牲的战友,情绪许是太激动了,林军长晚上头又开始疼了。
常秋云在一边伺候着,眼看他在空调屋里盖着厚被子连着喝了两大缸子热腾腾的水,头上冒了热汗的时候,他才捂着头喊疼,眼睛就微微闪了一下。
她还是一副特别着急的样子叫了医生,然后医生过来看,一伸手就是一手的汗,脑门上是湿的,掀开衣服,衣服好像都是潮的。
医生就说:“……换薄被子吧。”
常秋云一手摁住:“窗户关着的时候,没给盖被子。他晚上嫌弃憋闷,要开窗,所以,还得厚被子。这不是热的,是疼的。”
可这种疼,除了给开点止疼药消炎药,还能用什么药呢?
不能动手术,什么治疗办法都是白搭。
医生又开始止疼药,然后就说:“病人不能劳累,不能激动……以后千万得注意了。”
常秋云亲手接过药,嘴里叫着:“百川,吃药。”可药被她攥在手心里根本没喂进去,只做了投喂的动作,然后给灌了一口水。
林百川‘咕咚’一下咽下去,摆摆手叫人都出去了。这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轻声道:“看出来了?”
当我傻啊!
“娘多担心你知道吗?”常秋云就拧他,“什么不好装,你装病!”
林百川‘嘘’了一声:“别吵吵……那十多年啊,我对不起你和爹娘。枪林弹雨的,我没当过逃兵!哪里攻不下来我攻哪里,哪里是硬骨头,我啃哪里。只要一声令下,刀山火海的,我没皱过一下眉头。可是现在……不是那时候……都是战友……一起的战友啊……没有所谓的敌人……我想,我小小的当一次逃兵……只为了娘和你还有孩子们……”
“到底出什么事了?”常秋云有些急切。
林百川皱眉,然后轻轻的摇头:“你就只当是我想解甲归田了。找个清净的地方,门口开两亩荒地,给娘养老送终,陪你日出日落。闲了跟孙子们说说笑笑……不用再为谁去忙了。”
常秋云的手放在男人的额头上,然后拍了拍他:“随你吧!怎么样都好,就是回老家种地去,也没啥不可以的。还是那句话,我要的不过是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林百川这情况,就属于那种没办法确定情况的病人。他说病就病,你还不能说他没病,他说没病就没病,谁也不能把他当病人。
最后怎么办呢?
当地的军医院没法子,往b京送。
在b京呆了得有一个月,国内的专家国外的专家没少会诊,得出的结论还是一样。动手术的风险太大,如今虽然是偶有头疼,且头疼难忍,但至少性命无忧。
不过鉴于这种情况,林百川是暂时是没法参加工作了。
于是给了他一年的假期,在疗养院休养身体。
疗养院在哪里?
在市郊的翠云山就有,而且级别还不低。那里,在唐时为一处行宫,以前jiang在此地下榻过。山上也不过十几栋别墅,住着四五位功勋卓著的人。山下山上,却有一个团的警卫力量,想上山,可没那么容易。
骄阳一边剥桔子,一边看着将别墅门口的花草移栽出去,而准备种菜的姥爷,就问说:“您真病了?”
“病还有假的?”林百川回答的一本正经。
骄阳瘪嘴:“头不疼了?”
“一般晚上疼。”林百川继续挥汗如雨开坑他的菜园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骄阳呵呵呵的:骗人!晚上鼾声比谁都大,还敢说头疼。
她眨巴着眼睛:大人为什么也要装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