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卿均笑应了,道,“我换了衣裳去瞧瞧苏先生。”
婆媳两个皆允了。
赵长卿换了家常衣裳,叫永福捧着茶叶,赵长卿自己拿着笛子,一主一仆去了苏先生那里。她并没有直接进屋,反是站在窗外伴着斜阳与院中花香吹起笛子来,直至一曲吹尽,苏先生隔窗笑,“作什么怪,还不进来?”
赵长卿眼角眉梢里尽是欢喜,道,“不是作怪,今天我得了这支极好的笛子,特意吹来给先生听一听。”将笛子双手奉上。
苏先生接了,苏白与赵长宁本是在隔间做功课,听到声响也凑来瞧,赵长宁还忍不住摸了摸,好奇的问,“姐,这是玉做的么?”
“嗯。”赵长卿笑,“这笛音吹出来,好的了不得。”
苏先生明显比赵长卿更懂行,细看过笛端的小字后,叹道,“竟是相传千年的紫玉笛!”问赵长卿,“你从哪儿得的?”
“楚哥哥送我的,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品,不过笛音着实好的很,着实是上上等的好笛子。”赵长卿笑,“先生,难不成还是惜春大人的真品不成?”
苏先生笑,“我也看不大出来是不是真的,刚刚听你吹笛,的确是支不错的笛子。”
“是啊。”赵长卿笑指着笛上的字道,“楚哥哥说凤武帝的字其实很丑,越是字丑越可能是真的。”
苏先生一笑,“这倒是真的。”
赵长卿杏眼弯弯,“难道那事竟是真的,我还以为是楚哥哥编排杜撰了来逗我呢。”
“什么事?”
赵长卿笑,“楚哥哥说凤武帝在位时,因大凤朝与杜若国交好,凤武帝曾亲临杜若国,还在杜若国主的陪同下游览杜若国山水,有一处山水景致极好,凤武皇帝龙心大悦,便要在那处山水题字。结果杜若国主嫌凤武皇帝字太丑,死活不让来着。”
苏先生心下一动,不着痕迹的观量赵长卿的神色,见她如一傻大妞,没有半分不自在,遂一笑道,“这则趣事见于野史,究竟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了。不过笛子实在是好笛子,好端端的,楚公子怎么送你笛子来着?”
赵长卿笑,“楚哥哥说是提前送我的生辰礼。”
“你素爱吹笛,这笛子送你,倒也是宝剑赠英雄了。”
赵长卿抿嘴一笑,这的确是她收到过的最合心意的生辰礼了,又道,“今天我与楚哥哥去山上踏青,在一处泉水处汲水煮茶,那水极好,就算生着喝都有些甜甜的,我就带了两坛子山泉水给先生煮茶。这是楚哥哥送我的新茶,一共有四罐,我给先生拿了一罐来。”
苏先生也极有兴致,打开存茶的锡罐闻了闻,笑,“这味儿不错,既有好茶好水,我来煮茶,咱们一并尝尝。”
赵长卿在苏先生这里又品了回新茶,苏先生煮出的味道,委实比楚渝煮茶的手段更胜一筹。品完茶,又说了不少话,直到晚饭时节,赵长卿方起身告辞,去赵老太太的屋里用饭。
☆、第98章
楚渝虽说在自家老子跟前当差,盖因楚将军是严父,楚渝平日里并不大有空,便是休沐日也常跟着做白工。只是偶有女儿节这样的重要年日才能假公济私以护送妹妹之名,阳奉阴违的约会下自己心仪的女孩子。
要说楚渝此人,生就与常人不同的。如他这样的贵公子,尚未开荤过,正处在对女性的身体好奇的阶段,多是喜欢体态玲珑有致的侍女。独楚渝,他小时候喜欢娃娃,大了后也喜欢比他小的,那些侍女或是出去应酬时的女伎,楚渝从心里有些看不上。
要说楚渝独具慧眼吧,也算不到,毕竟世上比赵长卿好的闺秀,绝不罕见,只是赵长卿是楚渝看着长大的,那种感觉跟一个面目陌生的闺秀完全不同啊。
反正,楚渝早就想着,媳妇不能随便娶,尤其赵长卿渐渐长大,还是越长越好的那种,楚渝动些少男小情思,实属正常。
只是,楚渝这头的干柴禾已经燎起来了,偏生赵长卿年纪小,就是现在才勉强脱离女童的范畴,进入小小少女序列。
等赵长卿长大倒还不是难事,不过熬时间而已。
摆在楚渝面前是另一桩难事,楚渝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他知道父母理想中的儿媳是什么样子的,赵长卿在他心中自然是千好万好样样都好,只是有一样,出身平平。因此事,楚渝在父母面前简直半丝风声都不敢透,非但如此,他还要不着痕迹的给赵长卿在父母面前刷好感值。
当初楚越及笄礼赞者的事,便是楚渝私下对楚越提议。
如今,又给楚渝逮到了机会,而且是个相当不错的机会。哪怕楚渝也觉着,赵长卿运气不错。机会人人都有,只是当机会遇到聪明人时,聪明人可以把握得住。若遇到笨人,机会多是一闪即逝。
楚渝同父亲道,“父亲还记得时常来咱们家同妹妹玩耍的赵家姑娘吗?”
楚将军尚未年至不惑,哪怕日里万机,记性依旧好的很,颔首道,“嗯,他父亲去年刚升的百户,如何不记得?好端端的怎么提人家姑娘?”能这个年纪担任边城大将,自然不是个笨人。
楚渝倒盏温茶捧予父亲,笑道,“因此事要从赵家说起,我便先提一提卿妹妹。原是有一时闲话,卿妹妹说家里有好酒,送了我两小坛。我尝了味道很不错,就与她打听是哪儿买的,想着也买些来孝敬父亲。”
楚将军笑,“你好生当差上进就是孝敬我了,咱家何时差了好酒了?”
“看 父亲说的,我也不是没见识的人,若不是真正好酒,如何会开口与她一个女孩子打听。”楚渝把事情理一理顺序,加上一些自己编的内容,同父亲道,“的确是极好 的酒。结果我问卿妹妹,卿妹妹竟说是帝都的朋友送的。当时我就多嘴了一句,因她家世居边城,不过小武官人家,哪里有帝都亲戚?倒是她大舅爷在帝都做着户部 左侍郎,我以为是朱侍郎给的。问她打听后才知道并非如此。”接着把李睿来边城行商的事引出来。
楚将军不以为然,笑,“不知底细的人总觉着边城荒蛮,这里着实是一座宝城,略有些生意眼光的人家,打发家下子弟来此发财的多了,这位李公子有什么稀奇之处不成?除非是商贾人家,不然寻常家中重要子弟,哪个会打发来行商呢?”
“是啊,初时我也不以为意,后来听卿妹妹说这酒是李公子父亲酿的。又知道这位李公子家与郑博郑御史是旧识,郑博官职不高,官声却是极响亮的。他在南边得罪了许多人,若非帝都知己同僚做保,哪能平安来到边城呢?”
楚将军皱眉一思量,“郑博与宋荣交好,宋荣是陛下面前红人,郑博能平安到现在,多是宋荣在陛下面前为他美言。又因这人耿直,陛下爱他人品,方将他放到边城来。这位李公子的父亲虽与郑博交好,只是并不姓宋。”
楚渝笑,“我命人细细打听,李公子虽不是姓宋,他手里这生意却有宋侍郎一份。父亲还不知道吧,今年李公子又来了边城,而且,非但是他一人来的,宋侍郎的长公子也随他一并来了。”
楚将军眉毛微动,“此事可当真?”他身为戍边大将,平日里粮草饷银之类更少不得与户部打交道。何况是宋荣,哪怕见得不多,彼此也神交已久。
“若不是查得明白,儿子如何会跟父亲说。”
楚 将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说来为父当年虽好武艺,却苦无出人头地的机会。后来厚着脸皮投奔到兴国侯门下,咱家与老侯爷是远亲,我该叫老侯爷一声叔爷。 叔爷待我极好,非但将一身祖传的枪法传授于我,更是百般提携,便是我与你母亲的亲事,也是老侯爷一手促成。咱家能有今日,老爷侯恩深如海。只是苍天无眼, 老侯爷子孙皆命丧沙场,后来唯有一个孙女养在膝下,你该叫一声姑姑的。你这位姑姑嫁的就是宋侍郎的弟弟——宋耀宋子焘。宋子焘现在于福建为官,我每年打发 人给你姑姑送年礼,也是想着你姑姑娘家已没有亲近的人,她不嫌弃,只管拿我当个娘家兄长,也是一样的。”
“如今宋子熙的长子到了边城,论理很该见一见方好,只是此事又不易太过张扬,不然给有心人知晓,对两家人都不好。”
楚渝闻弦歌知雅意,笑道,“儿子来安排就是。”
楚将军又问,“宋子熙的长子叫什么?”
楚渝忙道,“宋嘉让,那位李公子,单名一个睿字,其父是翰林李清,话说李清当然还是探花出身,只是官运委实不比宋侍郎了。”
楚将军摇头一叹,“造化弄人罢了,李清为人不错,学问自然更好,只是命不好,庶出。他家老爷子现任礼部侍郎,娶的是蜀王郡主,李清遇到这么位嫡母,能怎么着呢。”
楚渝笑,“看来这老婆身份太高,也不是好事。”
楚将军打量儿子一眼,难得与儿子交流起内帷之事来,想着儿子年纪也大了,便问,“莫不是想媳妇了?你娘跟我说原本想给你抬举通房的,你不是回绝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