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生笑道:“此局同起七处杀局,世所罕见,本禅子有三处不解,还请原道友解惑。”
原承天道:“禅师请说。”
黄龙生道:“观原道友弈棋之法,初来甚是生疏,步步行来,皆是小心谨慎,怎的一遇杀局,倒是不依不饶?”
原承天道:“在下棋道虽疏,其势不可失,好比那棋子皆是苍生的性命,你若是退了半步,便要死伤无数,又怎敢言退?”
黄龙生暗暗点头,又道:“既明知棋道不精,为何却要处处燃起战火,如此一来,又如何兼顾?”
原承天叹道:“世道倾危,乾坤将覆,人在其中,身不由已。”
黄龙生再次赞叹不已,复又道:“奇的是,原道友明明棋道不精,又处处不肯退让半步,原该早就崩溃了才是,怎的我隐隐觉得,我的棋局反倒是不妙了。”
原承天道:“此理在下亦不甚明,或是那天道怜我惜我,不肯让我白费工夫,也就是了。”
说话之间,棋局上大势已定,七处烽烟中,原承天居然胜了四处,其他三处,竟也是不退不避,不胜不负,如此一来,黄龙生自是大败亏输了。
黄龙生叹道:“果然是天道在你。”
若论自己的棋艺,着实强过原承天,而原承天处处用强,更是不合棋理,偏偏自己却在每一处都败下阵来,由此瞧来,此局已超棋道,分明是天道了。
这时黄龙生禅灵之气已将尽,便将那白龙生唤了进来,白龙生亦是好棋,听到二人于冲玄锻体之际,还在纹枰对弈,自是大喜。又听到黄龙生刚才输的极惨,更是跃跃欲试了。
好不容易等到黄龙生冲玄已毕,就急急的接了过来,张口便道:“青龙五路六格。”
那寻常的弈棋之法,多下在三四路罢了,下在五路实是少见,五路六格,怎样也是别开生面之局。
原承天不慌不忙,仍是寻白龙生的对角下了,果然是一点也不肯饶的。
白龙生嘿嘿笑道:“就算天道在你,可天道虽强,也不能越过这棋道去,今日倒要瞧瞧,你有多大的手段。”
黄龙生的棋路,算是可刚可柔,的是厉害了。而白龙生不拘一格,步步奇思妙想,让人更加难以对付,稍有不慎,只怕中盘未入,就会大败亏输了。
若说刚才原承天是以强对强,此处则是以奇对奇,黄龙生在旁边听着二人的棋局,常常惊的目瞪口呆,就觉得二人皆是无知孩童,只知在棋盘上乱摆,根本不知棋理一般,哪知道十几手合在一处了,才知其中妙味,喜的黄龙生又怎舍得离开。
白龙生的修为境界虽不及黄龙生,可此人修行时间更长,体内的禅灵之气反倒更足,只不过这就苦了原承天,那强大之极的禅灵之气涌进体内,滋味比刚才不知痛楚了多少。
好在二人的棋局复杂之极,先前那些无稽,甚至是荒唐可笑的落子,此刻皆显出妙味来,这种局面对弈棋者来说,自是莫大之喜。却因棋局必有优劣,双方的感受略有不同罢了。
原来此刻局势,原承天甚是不妙,白龙生的弈棋之道比黄龙生高出许多,真可谓是步步杀机了,而原承天对棋道本不甚熟,此刻就显出苦处。
那原承天的优势,虽于细处不甚了然,可眼界开阔之极,若是平平下来,倒也可与白龙子争锋。然而原承天却是处处也不肯落后的。只因今日数局,触动了原承天的心事,一来是想知道,那天道是不是果然在己,另一方面,亦是要知道,这世间明知不可为之事,如果努力为之,又该是怎样的结果。
二人落子飞快,那黄龙生在旁记忆,已快要跟不上了,而棋局进展神速,冲玄锻体更是大有收获,原承天先是发现,自己的双手发出玉质之光,那是四重风月之体的征兆了,而体内筋骨,也在格格作响,其痛更不可当。
偏偏白龙生忽的下了一子,正击中了原承天的要害,此处原承天早知有漏洞,只因他处不肯退让,故而始终不理,只盼逼得白龙生自顾不暇,那就是不补而补了。
可白龙生已经算得明白,便是在他处落后,只需此处一冲,这棋局便是大定了。
黄龙生听到白龙子叫出这一子来,也是摇头叹息,以棋理来看,原承天果然是要输了。
便在这时,青龙塔外忽的传来一人的声音:“在下慕行知,今日偶然路过此处,得闻此处群贤毕集,便动念前来一访,若有唐突之处,还望海涵。”
原承天正值冲玄锻体的紧要关头,那棋局又是倾危在即,偏偏塔外又来了慕行知。原来这世间之事,常常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一个人若想处处争先,行那明知不可为之事,莫非真的是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