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这样想着,就笑了出来。在郑惠儿姑娘哭的忧伤无比的时候,居然乐出声来。郑惠儿一怔,抬起泪目瞧着眼前温雅清隽的男子,当年他离开鲁地的时候,大约是很穷的原因,郑惠儿是曾经见过许清嘉的,就算生的好些,可是到底是穷鬼一个,又因为营养不良,又穷又瘦,她那时候不过七八岁,听她娘与她姐姐暗中议论,他是要入赘到堂伯母娘家去的,还暗自鄙视了许久。
在鲁地,入赘别人家的男子总是教人看不起的。
连祖宗名姓都丢了,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妻族的,还不够丢人吗?!
没想到多年以后她长大,却听说许清嘉有了大出息,如今做了大官,及止来到云南郡,亲自见过了许清嘉,郑惠儿当晚睡下的时候,就觉得整个身子都在发烫。
曾经记忆之中的穷酸少年如今不但生的温雅俊挺,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俊朗男子,而且身上透出来的那种儒雅与威严,更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只一眼她就心动了,想着哪怕是做个妾室,只要每日陪伴在他身边,日子也是甜美的罢?!
可是眼下,她听从堂伯母的话,做出这事来,自己要寻死,那俊美的男子不但不拦,却站在一边笑了起来,郑惠儿只觉得又羞又气,心中暗恨他铁石心肠,竟然见她寻死也无动于衷,他怎么能够这样?!
郑惠儿当真是气的狠了,连哭都忘记了。
许清嘉却似乎累了,捂嘴打了个呵欠,“舅母明儿走的时候,记得把自己的东西跟人都带走,若是落下个什么人,我倒是认识个定边军里的将军,听说他们那里缺营妓呢。天色不早了,舅父舅母早点歇息吧,不然明儿还要走路,太也劳累!”
郑惠儿傻傻张着嘴,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许清嘉嘴里说出来的。在郑舅母难堪恼怒的神色下,许清嘉带着随从走了。他要赶快回去探探消息,看看他家老婆有没有知道这件事儿!
别的事儿上,他还是可以偶尔犯犯小错误的,不管是教育孩子上,还是在日常生活中,可唯独有一点他是分外明白的,就是在女色上头,那是丁点差错不能犯的!
这是经过数年夫妻相处,许清嘉逐渐摸索出来的。
等到了后院,看到老婆已经将闺女哄睡了,正督促着许小宝写大字,一室温馨之下,似乎完全不知道前院发生了什么事儿,许清嘉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里。
郑家,是多一天都不能再留了!
不然说不定哪天他就要沾一身腥,挨老婆揍了!
第二天天刚亮,许清嘉身边的永寿就带着俩长随前去客院给舅老爷一家搬东西,“我家大人说了,今日就是个黄道吉日,他已经联系好了商队,今日舅老爷一家就可以回鲁地了。大人说了,他今日公事忙,就不送舅老爷一家了,祝舅老爷一家一路顺风!”
郑大舅气哼哼率先走了,这次来云南郡真是个失策,平白受了一肚子气。
郑舅母牵着郑惠儿的手紧跟在后面,也往外走。郑惠儿回头去瞧许府,但见庭院深深,也不知道那后院里的女人是何等姿色,只是她的福气,自己却是比不了的!
郑乐生跟在爹娘后面走了,这许府他其实真的不太想来,想想在这里挨揍丢脸,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等到后院的胡娇起床之后,腊月就向她来禀报:“舅老爷一家回鲁地去了!”
胡娇百无聊赖:“他们怎么舍得走了?好不容易有了个出息的外甥,靠了上来!”也不知道她家同知大人做了什么,竟然将他家舅父一家给弄走了。这几日她旁敲侧击问过好几回,结果某人答她:“你别管了,反正这事不会让你烦心!”
某人都这么体贴了,她又何必上赶着去处理?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五月中,宁王妃诊出有喜脉,她对这一胎寄予厚望,同时,对于抚育庶长子就不显得那么热衷了。连宫里病危的贤妃听得宁王妃有喜,也特别的高兴,还厚赏了宁王妃。
宁王原来不在府里的时候,宁王妃总觉得心头不安,这半年他在府里,似乎一切都有了主心骨。他不来后院,哪怕知道他在书房,宁王妃也觉得心里安乐。有时候他来了,夫妻俩虽然话不多,也算得上相敬如宾。
大周朝的皇室宗亲,权爵之家,大部分夫妻生活都是这样,嫡妻得到丈夫应有的尊敬,打理后宅,抚育子女,也包括妾室生的庶子女。
宁王妃虽然长年独守空闺,可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比起那些偶尔来正室院里,其余时间泡在妾室房里的男人们,宁王算是非常好的丈夫了。
他于女色上头并不贪恋,就算是去妾室房里,也只是偶尔一次,大部分时间他似乎都很忙。
今上似乎也没有让他闲下来的打算,这半年时间就算他在京里没有实权,也要参加大朝会,听听文臣武将在朝堂之上打打嘴皮子架,偶尔今上还要问一问宁王的意见,连他偷懒的机会都给剥夺了。
有时候朝会完了,今上还要叫宁王去御书房,多是问一些政事上他的意见。这时候就显出宁王身在局外的好处了。表面上,他与朝臣并无牵扯,但凡一件事,他没有外力牵扯,看问题便极之犀利。
太子又是病弱之躯,今上这样看重皇长子,不止是朝臣们在私底下纷纷猜测,就连深宫里的皇后都有些坐不住了,好几次都宣了宁王妃入宫去敲打。
宁王妃这些年在长安城没少经过这种事,只不过因为宁王的关系,今年比之往年更加频密一些罢了。她才查出来怀有身孕,再被皇后宣进宫的时候,就连一口水都不敢喝。
太子至今无所出,很难想象皇后心里会怎么想,或者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举动来。
不过如今宁王还在长安,无论皇后说了什么,宁王妃回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主心骨还在。
有时候皇后会召孙儿孙女们进宫,宁王妃便只好带着武小贝与武敏进宫去拜见。
五月底的一天,宁王妃带着一儿一女进宫请安,正逢皇后申斥宫人,就在坤福宫里,杖毙了两名宫女。武小贝呆呆站在宁王妃身边,目光里满是恐惧,却只是努力挺直了小身子,站在宁王妃身边,不言不动。
他悄悄抬头去瞧宁王妃,见她似有所觉,亦低头来瞧他,目光里一片漠然,只紧紧牵着她身侧武敏的手。
武小贝其实很想靠到她身上去,可是宁王妃身上的香味太过陌生,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香味,只知道这香味让他望而却步。
当晚武小贝就发烧了。
宁王守了他一夜,到了半夜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叫娘,宁王握着他的手,却觉得这孩子从前被胡娇喂的圆滚滚的跟个小肉团子似的,这才多久,竟然瘦了下来。
第二天武小贝烧退了,一整天都窝在床上。宁王就在房里看书,见他一直拿着几张纸在瞧,问他是什么,他面上便有几分忧伤之色:“是小宝哥哥的信。”宁王便不说话了。
又过了很久,他将自己团在被子里,小小声道:“父王,为什么……皇祖母要打死人那两个宫女姐姐做坏事了吗?”
宁王张了张口,觉得很难将真相告诉这孩子。难道要告诉他,因为宁王妃有孕,而太子宫中无所出,引的皇后牵怒,这才因为小事而当着宁王妃的面杖毙,只不过是想敲打他们夫妇,敲打怀孕的宁王妃。
假如宁王妃十分怯懦胆小,不定回来就吓的流产了。
所幸这孩子宁王妃盼了十几年,在坤福宫站了半日,回来立即喝了保胎药,卧床静养。对外只称她胎像不稳,似有流产之兆。
此事惊动了皇上,赏赐了许多东西下来,又叫了宁王进宫去安慰一番。对于这个儿子,今上如今的情绪大约也是很复杂的。太子倒是不错,可是没有皇嗣总归是隐忧。大约就是因为东宫无所出,这几年皇后一系在朝政之事上多有咄咄逼人之意,今上亦赶觉到了在朝事之上被牵制,今年才破例在年前下旨召武琛回京,又留了他在就长达半年,在朝事之上表现出倚重之意。
这事益发令皇后一族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