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了。”薛彤听到汽车引擎声,跑出来迎接,和她一起出门的还有左秋语的母亲路玲,看女儿面色如纸从车中出来,忙问怎么了,左秋语什么都没说,只摇了摇头。路玲嘴角一沉:“叫你不要坐龙易的车,怎么又忘了?”嘴上虽如是说,却心疼把女儿扶进屋。
左秋语委屈道:“他让我上车。”声音低低的,生怕被龙易听见。
薛彤走在后面,数落龙易:“你怎么又把她弄成这个样子?我是叫小语来吃饭。”这下好了,估计左秋语胃口全无。
龙易两手一摊,十分无辜:“我什么都没做。”
柳絮已回到房间,站在阳台上张望,从这里看去,对面便是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别墅群,龙易有次跟她说起,他家便在那边。具体哪一栋,他未言明,也许在绿树掩映中,望不见楼角。那里的别墅多是一二十年前修建,当时,这一边不算繁华,如今周围高楼林立,反倒成了市中心,又兼着湖光山景,成了闹市中的天堂,本地的富人多住在附近。
夜色阑珊,柳絮只看见对面山上灯光如海,映得各式别墅精致如琼楼玉宇。却不知龙易身在何处。七月的天气溽热烦闷,又加上心底不爽利,只觉得全身焦躁。
若说嫁娶,厮守一生,她从未想过那般长远。她最初遇上他,而后在分开的三年里,柳絮所求不过是再见他,在最美的年华以最美的姿态,他成了烫在心里的烙印,朝思暮念,不遇见就成了此生遗憾。
等她再见到他,所求又成了得到了他。得不到,就像酒鬼临死前差了一勺酒,难以闭目。
如今,总算称心如愿。但人总有私心,她想更长久地得到他,见到别人对他打主意,恨不得像拔出田里的稗子一样,一把拔了去,丢得远远的。
左秋语成了扎在柳絮肉中的一颗细刺,拔不出,除不掉,只能任它在肉中隐隐作痛。其实左秋语脾气不错,温柔有礼,娴静淡雅,公司员工对她多有好评。
可柳絮讨厌她。
周末晚上有某个大品牌的时尚服装秀,秀场邀请了不少国际知名模特,但此次盛会不对外售门票,而是对圈内人发出邀请,九和有不少艺人参加,艺人们进场时有走红毯的环节,记者蜂拥而至,镁光灯闪烁不停,是一个不错的露脸机会。
柳絮有幸拿到邀请卡,但她人不红,记者对她关注不多,从红地毯上走过也是路人一枚。临到现场才知道,龙易也会参加——九和是协办方之一。位置安排自然是龙易坐第一排的主座,而坐他旁边的,正是左秋语。
左秋语目前发展势头不错,但她入行时间短,在演艺界也没什么地位,却大咧咧地霸占了第一排的位置,十分明显,龙易在为她争取镜头。
而柳絮,在第四排的边角位置。
心头酸意如地底急速运行的灼流,烫得五脏六腑刺痛如焚。她可以不说她爱他,却学不会大度,学不会视而不见。大概她的怨念太明显,龙易回头望了她一眼,而后,起身离开位置。柳絮有自觉,赶紧跟上,果然在通往贵宾休息室的走廊遇见他。
他倚在墙壁,玩世不恭地笑:“之前觉得耳朵一阵发热,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柳絮心头早把他连皮带肉骂了一遍,嘴上却不承认:“我没骂你,是你心虚而已。”
龙易笑一声:“找个镜子看看,你心里想什么,脸上写得明明白白。”
既然知道她介怀左秋语,他却毫不避讳,就像用针挑着那颗肉中刺,挑了半天,没把它弄出来,反而越陷越深。柳絮偏过脸,似乎不愿见他:“为什么你又要带左秋语?”
他的答案在柳絮的意料之中:“我收了好处,并答应她爸爸要为她铺好路。”
柳絮不自禁咬唇,娇嫩的唇瓣被她咬出深深的印迹:“你也说了,会捧红我。”她希望坐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是她,无关乎镜头多少,而是,那是距离他最近的地方。
“可你没有她那样的父亲。”龙易无波无澜道。
☆、第80章
“可你没有她那样的父亲。”龙易无波无澜道。
是的,柳絮没有,她一个人机缘巧合进入娱乐圈,孑然一身,无背景可言。“所以,你就不管我。”不自禁的,声音竟有些哽咽,那些酸楚从心里汩汩冒出,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柳絮,你还是这么心急。”龙易忍不住摇头,“左秋语有她父亲为她绸缪,媒体公关、人脉关系自有人为她经营,我要做的,是尽量多的为她争取镜头提升人气,在短时间内将她做红,砌成她的事业高楼。至于这座大楼能在风雨中屹立多久,是否还有上升空间,得靠她自己。”
“而你,没有她那样的父亲。你的根基不是建在坚固的磐石之上,而是沙土之中,不能用她那样的方式快速蹿红,柳絮,你需要慢慢积累,把你的根基打牢实。绝对不能急。不然,就算你红了,也只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以九和的实力,将艺人做成二线明星还是有把握。但二线明星与一线巨星之间是一条巨大的鸿沟,许多艺人都将在此止步。要越过这条鸿沟,得靠资源、天赋、才识,还有运气,不是往里面砸钱就可以,譬如飞娱的许颖希,星辉的陈霏,都是用了整个公司的资源,砸了许多钱,接了许多好角色,但是几年来一直不温不火。这辈子恐怕都不能有所突破。”
“所以,这东西急不得。”龙易伸出手指拂上她的唇,示意她别咬,她的唇形十分漂亮,不上唇彩时,粉嫩如玫瑰花瓣;上了妆,唇瓣变得鲜红丰润,似成熟的樱桃,轻捏一下似乎能滴出水来。她总用娇嫩的唇瓣和灵活的舌头取悦他,发狂似得吻他,吻过他身上的每一处,极有耐心,极有意趣。她也会含住他,像个虔诚的信徒。以前,龙易把她当成一个不错的玩伴;如今,这个玩伴带给他愉悦与快乐,龙易愿意为她作深远谋划。
而左秋语,龙易收了她父亲的好处,只求完成任务早早交差,至于长远的发展,不在龙易的考虑范围之内。
龙易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柳絮一副委屈的样子,让他觉得好笑,同时心头又泛出怜惜,“听我的,按我给你制定的路线走,走得越稳,以后才能爬得越高。”
似乎很有道理。
可谁要听他的严谨论断,长篇大论?说“我爱你”三个字就能把所有问题解决掉。
他自以为聪颖绝顶深谋远虑,可在他身上,柳絮求的不是更多的风光与机会,而是他这个人。
算了,如他所说,这东西急不得。如果她的勃勃野心被发觉,他也许会嫌麻烦离她远去。猎物越大,所需的耐性越多。
至少目前,柳絮得到了他的身体。在他自以为是的良好认知中,她似一条潜伏多时的鳄鱼,以绝佳的伪装在水中慢慢靠近猎物,而后,一口咬住他的命脉。
安慰自己,龙易只是完成某件公事而已,他对左秋语绝对没有想法。
可柳絮不知,左秋语是否对他有想法?也许,左秋语是另一条富有耐心的鳄鱼,在悄无声息接近猎物,准备一击即中。
龙易回到位置,左秋语勾出一抹淡笑,笑容是怯怯的,羞赧的,她之前和旁人聊着什么,但龙易一回来,她立即闭了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微低着头,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她本就清秀纯美,这姿态美极了。
如果她真的是鳄鱼,那她一定肌肉强健异常凶猛,经验丰富不可小觑。
真不想看他们坐在一起。柳絮滞闷。
左秋语微微抬起头,对龙易说:“抱歉,我想去趟洗手间。”说话时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差点被秀场的音响淹没。
龙易点了点头:“去吧。”
左秋语起身,越过众人,袅袅婷婷朝洗手间走去。
不能让她坐在龙易身边。柳絮一定要拆散他们。她的位置本就靠边,进出极方便,又悄悄溜出去。
去后台,柳絮要了一瓶可乐,眼见左秋语去了洗手间,柳絮站在她必经的走廊上,摇晃那瓶可乐。
大力甩手,上下摇晃,柳絮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