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别离将包袱散开,扔在地上,正是一套沾有黄色泥土的黑衣服,上面还有一张发黄的票证。
云飘飘越听越是害怕,忽地来到云傲天的面前,摇着他的双臂道:“爹,你告诉我,这些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是你跟风伯伯说笑的,说笑的?!”
云飘飘当然希望这是说笑的,其实在风云堂除云傲天外,每个人都希望是说笑的,但事实摆在眼前,也容不得人不信,只听云傲天沉沉地叹口气,苦笑道:“这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云飘飘的心里虽然有这个准备,但当她听到从云傲天嘴里亲口说出时,仍没想象中的淡定,一个颗心顿时跌入寒冷的冰窑,眼泪也毫不争气地如泉水般地涌将出来,泣声道:“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做?咱们生活得不好吗?”
云傲天看着哭成泪人的云飘飘,双目中充满怜爱,亦充满痛苦,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叹道:“这就是江湖,这才是江湖,血淋淋的江湖,你不懂!”
云飘飘哭泣道:“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没了!”
风别离见她哭成那样,于心不忍道:“飘飘,这是我跟你父亲的恩怨,你小孩子不要插手。云傲天,事已至此,念在你我兄弟一场,你自我了断吧!”
云傲天仰天长笑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那是诸葛亮,不是我云傲天!风别离,这只是咱们的第一个回合,你就想让我自杀?你也太小看我云傲天了!”
风别离冷声道:“云傲天,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别说你现在已经受伤,就是你没受伤,你也逃不出风云堂!”
云傲天大笑道:“谁说我要逃出风云堂?这风云堂既然有我一半的基业,那我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汪东城、孙涛,还不动手!”
汪东城与孙涛等一干人等,见风别离未死,早吓得面如土色,魂飞天外,连站都站不稳,瘫痪在哪儿,犹如三个月大的婴儿,一点骨头都没有,哪有力气动手?
云傲天跟这些人喝酒划拳时,每个人都是那样的豪气冲天,每个人都是那样的义薄云天,没想事到临头,竟是一些烂泥扶不上墙的废材,心中也自发恼,冷哼道:“没用的东西!”
风别离踏前一步,便听到一阵青石碎裂的声音,脚下的青石竟被踩成粉末,功力之深,难以想象,来到云傲天的面前,缓缓地道:“云傲天,别心存侥幸了,你真要让我亲自动手吗?”
云傲天当然知道风别离的手段,也知道凭自己的实力没办法与他抗衡,说道:“风别离,这风云堂好歹也有我一半的基业,而我也救过你无数次的命,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风别离沉声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如果我今天不杀你,如何服众?”
云傲天见风别离不愿放过自己,将心一横,冷哼道:“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忽地一把将云飘飘拉在近前,扣住她的咽喉,狠声道:“你们都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风别离忽地笑道:“云傲天,你有没有搞错?别忘了,飘飘是你的女儿,你用你自己女儿的性命来威胁,不觉得可笑吗?”
云傲天怪笑道:“可笑吗?我觉得一点都不可笑!”
风别离淡淡地道:“你都不在乎你女儿的性命,难道我会在乎?”
踏前一步,又一块青石变成豆腐渣,每个人的心都紧张到极点,仿佛他踏的不是青石,而是每个人的心弦!
云傲天稍一用力,云飘飘只觉呼吸困难,原本粉红色的脸也因呼吸不畅而变成了猪肝色,面色极度痛苦,但心里的痛却远胜过身体上的苦,她做梦都没想到一向对她痛惜的父亲会不顾自己的身死,拿自己当人质!
风十三自幼跟云飘飘长大,虽说跟云傲天是站在对立面,却不想让她受苦,见状大惊,急道:“飘飘……爹!”
云飘飘是风别离看着长大的,对她也有着慈父般的爱怜,同样不想让她受到伤害,见云傲天如此绝情,不敢上前,叹口气道:“你放了飘飘,这次,我放过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云傲天自不怕他反悔,更何况虎毒不食子,他也不想伤害飘飘,说道:“江湖上都知道风别离一言九鼎,我信你!”
将云飘飘推到一边,风十三忙上前拉了过去,云飘飘只觉咽喉发痒,咳过不停,望着云傲天,欲哭无泪,那种难言的痛,就像一只魔爪揪着每个人的心!
风别离忽地扯下半幅衣襟,扔到地上,说道:“飘飘在风云堂,我会一如既往地待她,你走吧,以后别让我看到你!”
云傲天冷哼道:“风云堂,总有一天,我云傲天会回来的!”说完,转身朝外走去。
云飘飘急道:“爹!”云傲天头也未回,飞跃而去。
看着云傲天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云飘飘慢慢瘫倒在地,昏死过去。早有几名下人将她扶到后堂休息!
风别离缓缓地走到上首位置,慢慢地侧过身来,衣襟飘飘,无风而动,目光向两旁一扫,两边之人顿时拜服在地,高呼:“堂主!”
呼声中,既有激昂喜悦之声,亦有萎靡颤抖之音,酸辣苦麻,各不相同!
呼声过后,整个灵堂又恢复了沉寂,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声音,空气也在转瞬间凝固,令人窒息。
深秋的江南已是寒意浓浓,而堂下跪着的人中,却有一半冷汗涔涔,滴滴汗珠滴在青石铺就的地板上,那种声音虽然轻微,却如重锤般地敲打着众人心神!
风别离一直没有说话,他们就一直这样等着,好像他们等的不是风别离的话,而是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