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想法是很危险的。
“你因为你看起来很凶!”
海芷兰愣神:“……啊?!”
电话那一头的吴曼怡在笑:“我给你打个比方:你去街上买个东西,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身材健壮,足足有二米高。他是个光头,穿的是白色汗衫,沙滩短裤,手臂和大腿都露在外面,还遍体都是纹身,戴了老粗的一条金链子。最突出的是他的脸,铜铃眼、鹰钩鼻,从左眼到嘴唇一长条粗疤。这样的一个人,他没有挡了你要去买东西所走的路,你会去招惹他吗?”
当然不会,这种一看就是恐bu分子的形象,当然是有多远走多远,甚至胆小一点的都不会和他对视好嘛!
海芷兰:“……”
此刻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吴曼怡:“你在那些鬼怪眼里就是这样的形貌,胆子小的被你看一眼就怕,疑心你要做点什么,胆子大的怕给自己找麻烦,想避开你走。说白了,就是你看起来很凶。”
海芷兰:“……我要去上课了。”
吴曼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点喘。
海芷兰其实并没有太生气,能把外婆逗笑也很好啊!外婆虽然生得是含笑的唇,不笑都是上勾着的,但她其实很少这样放声大笑。海芷兰就是觉得有点无语,她虽然容貌普通……但也没有到可怖的地步吧!
“等等!”
吴曼怡唤住了即将恼羞成怒的孙女,正正经经的问她:“你问问自己,真有处理这些事的能力吗?这不是自家的事,当然就不是你的责任。”
真的有能力处理这些事吗?
当然没有。
要形容海芷兰的话,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鬼怪因为她看起来凶所以避着她,当她这个纹身大汉挡了人家的路,以至于人家决定对付她,那人家一定会笑死的——毕竟她就是纸老虎。
她什么都不会的,能看到有什么用?当初田平安家里被设了阵法,她看出来了吗?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海芷兰很快的调整了心态,车祸过后,她处理事情一贯的理智。
面对陶媛的期盼,她只能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我虽然能看出来,但也没有办法。”
陶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拍了拍海芷兰的肩膀:“你已经帮了老师很多了。你呀!看起来比同龄人稳重太多了,我都忘记了你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老师会自己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
多半是因为原先受了折磨以至于这孩子变得超乎寻常的懂事……张珊珊心思真是太恶毒了,还有曲珂柏也真不是个东西!
“对了,我昨天路过校长办公室,听他在打电话,好像是曲珂柏要下周就要回来上课了。如果她还敢找你麻烦,你一定要来告诉我。”
“好!”
海芷兰应了。
***
晚上白安国接两个孩子去吃晚饭,被海芷兰的新班主任盘问了很久才肯放行。
白安国:“这位老师确实很负责,我到时候给白雪争取一下,让她和你一个班。白雪被我们夫妻惯得凶,兰兰你多照顾照顾她。”
全没说白雪闹着要到这里来读书的事情,跟海芷兰相处位置摆得很正,就是关心她的长辈。当时海芷兰的事情闹出来的时候,白安国也没有避嫌,还专门跑了这边一趟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所谓患难见真情,海芷兰的父母都非常感激,两家的关系现在可以说是亲近了许多。
就是这次白安国上来,还专门给海爸爸打了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不过海芷兰的爸妈最近确实没空,才算了。
海芷兰:“白雪很懂事,是她照顾我才对。”
这一顿饭吃得还是很愉快,晚上白雪要回家住,白家夫妻将海芷兰送回学校才离开。
晚上海妈妈打电话过来,就为这件事还有点发愁:“你说人情这个东西都是要有来有往的,否则怎么叫做人情往来呢?我们家这情况虽说是越来越好了,可和白家没得比啊!人家这么照顾我们,也是帮了我们很多忙的。可人家有事我们不定帮得上忙,你说送点送点东西吧,人家也不缺什么。愁人!”
海芷兰心说这有什么好愁的,跟她妈说:“你在家做顿饭招待叔叔、阿姨吧!到时候一人给包个护身符,就是外婆给的那种。”
“护身符值几个钱,郑重其事的送不怕人家笑话啊!”
您这真是小看了吴曼怡女士。
海芷兰:“那是平安符,人家什么也不缺,送个平安是好意头啊!你听我的罢。”
孔秋实听进去了。
如果是从前,孔秋实绝对不会那些事跟女儿半商量半闲话的聊,两人素来没什么共同语言,一般都是‘吃晚饭了吗?’、‘吃了’、‘习惯吗?’‘习惯’,然后就挂电话了,现在倒是什么都能说两句,海芷兰的提议,孔秋实大多也能采纳。
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海芷兰拿开玻璃罩子,给含羞草浇过水,给胖奶奶发了信息问她有没有‘高人’可以介绍给陶老师,当然有没有得到回复。
复习了小半刻,忍不住又捡起了《吴氏手札》。
——自己真是被玄学耽搁了的三好学生啊!
吴戒律的手札海芷兰已经看得七七八八,这位先人的形象在她这里也有了模子:这是位国字脸、浓眉大眼非常正派的道长,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法术不好不坏,什么都是中等,唯有一颗心是上等,平生为人处世,绝不有愧于心。
海芷兰往前翻,看的是另一位先祖的‘日记’,这位先祖没有如吴戒律先生一样做序,对自己及要写的东西有一个基本说明。比之吴戒律先生言简意赅,这位先祖要肆意得多,自称为‘吴二’,他的‘日记’主观色彩非常浓厚,善于情节描写,剧情跌宕起伏,内容奇幻诡秘,给海芷兰的感觉像是在看志怪小说。
海芷兰从吴二先生这里,找出了一则与今日所见相似的,名为《书茶馆请冤琴女》——吴二先生有给‘日记’命名的习惯。
清代茶馆分为好几种,有卖茶为主开在城市繁华地带,后来北京人称的清茶馆;有以卖茶为主开在郊外环境颇简陋的,称为野茶馆。
什么是书茶馆呢?卖茶,还兼营说书说唱的,这是当时人们娱乐的好去处。
这茶馆名字叫做春风得意楼,是这一块出了名的好耍处。这一年出了正月之后,客人络绎不绝,堂上绝无虚席,原是老板请了名角登台。戏看到一半,下头两个客人为了一碟水晶糕之故打起来了,拳脚无眼,一杯热茶打翻,烫坏了茶馆里弹琵琶的秋月姑娘的脸颊,至她毁了容貌。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必定是赔了钱财的,可二八少女一张芙蓉面,多少钱财也赔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