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确实是漂亮,是孩子童话书中的美人鱼,是中国古书上的望月而泣的鲛人。

他在水箱中游荡了几圈,眼睛始终盯着她看。沈略知道他是饿了,于是走去一旁,戴上了橡胶手套,去另一边的水箱里取出两条草鱼来。鱼鳞滑腻,在她的手掌心里面扑腾了一下,差点甩出去。

幸而她做这些事情已经十分熟练,她动作迅速地将鱼丢进了桶中,然后沿着水箱边的梯子爬到了水箱的顶部。

波赛顿随着她的动作,也徐徐地游到了上面,半个脑袋浮出水面,露出一双眼睛打量她。

沈略把鱼丢了进去,那两条鱼似乎是察觉了危险,扑棱两下想要逃走,却没能成功。

沈略站在原处,看着波赛顿沉入水中,水面上泛起微波,血液像是散开的墨水,随着波浪浮起,又最终被波浪打散。

她没有试着把波赛顿同其他的鱼类养在一起,因为他的父亲很直白地在笔记里写到过,波赛顿会撕碎任何一样侵略到他的水域的活物。

没过一会儿,波赛顿又一次浮出了水面,他的脸上似乎是一种满足的笑,金色眼睛看向沈略。

沈略实在不太想被他继续当作食物打量,便慢慢地从梯子上爬了下去。波赛顿如往常一样,动作极快地跟了下来。而沈略只是走到了水箱边上的的书桌旁打开了电脑。

书桌极乱,她从来没有好好整理过。电脑有些老旧,运作缓慢,她在其中记录下波赛顿今天的生命状况,像是白天记录红藻的生长状态一样。

书架上零零碎碎的本子,是她父亲留下的记录。

她不知道波赛顿活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究竟能活多久。她也没有见过他的幼年形态,自她在她窥破了父亲地下室中秘密的以来,波塞顿就像深海中的波浪一样,平静无比地活成如今这副美丽的模样。

人类对着这样接近永生一般的生物有着天然的恐惧与好奇,沈略对他的身体构造也十分感兴趣,但是波赛顿在她的眼中更像是一个友人。

而友人是不可能真的被她拉上手术台剖析一番。

第二天的时候,雨小了许多。空气中是淡淡的凉,包裹在人的身上,让人产生一种很悠闲自在的,仿佛自己在度假的错觉。沈略便在这有着泥土芳香的空气中,抵达了实验大楼。

似乎是得益于这天气,连久闻其声,不见其名的实习生禾睦也出现在了实验室。

因为禾睦在,沈略今天的任务轻松了许多,下午便完成了,正打算去给自己泡一杯杯面,却被禾睦叫住了。

禾睦画着年轻靓丽的妆,手指上还涂抹着鲜红的指甲油,全副武装,随时能够参加一场夜店之旅的模样。她看上去有些一副行色匆匆,将一叠资料递给了沈略:“沈姐,我有事先走一步,把这个给陆教授送过去吧,谢谢啦。”

禾睦差使别人的时候从来说得好听,让人觉得很难拒绝。沈略只得接过了她手中的那叠资料。

沈略冷着一张脸回应她:“其实我比你小。”

禾睦听完一副讶异的模样,她对这位同实验室的学姐不关心,自然也不清楚她究竟年方几何,呃了一声道:“是吗?”

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沈略也懒得理她,拿了资料去了七楼。

她迈着步子进了气象模拟器的实验室,实验室里开着一台屏幕宽阔的电脑,却没有人。

沈略对这些本来是没有多大的好奇,然而只扫了一眼,眼光就停在了屏幕上那颗蓝色星球上面移不开了。

画面上是浮动的白色流云和碧蓝的海洋,显示着世界各地的洋流状况,哪里暴雨,哪里干旱,一眼便知。

气象模拟器对外宣传不需要任何的卫星,全部凭借程序计算得出,准确度非常高。

这些都是沈略听说的,她从未真正关心过,所以不知道它真正的运作原理。

此时的她却不能做到万事都不挂念,她一动不动地站着,觉得自己堕入了一个冰窖中,血也要凉了。

“你怎么过来了?”是个过于熟稔的声音。

沈略猛地一回头,看见诺亚脸上带着轻松愉快的笑脸,同她轻松愉快地打着招呼。

沈略把目光移回了屏幕上,死死地盯着屏幕。

诺亚不以为意,并没有觉得沈略现在的举动有什么冒犯。

因为气象模拟器模拟是一个公开的项目,曾经为了拉拢投资也向公众直接展示过。沈略虽然没有参加这次的项目,但是看两眼也是没有问题的。

诺亚看她的样子,以为她好奇,便想要给她解释一番。却听见她忽然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诺亚看着她,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似乎有点不对劲,但还是回答道:“这就是气象模拟器,陆教授做的,她的名字叫朱诺。”

沈略深吸了一口气。

诺亚绕过她走到了电脑旁,拍了拍显示屏道:“多亏了她,要不然昨天的暴雨,还真是控制不住了。”

她觉得她是应当发怒的,但不是对着一概不知的诺亚。

“这不是陆教授的东西。”

她闭上了眼睛,咬着牙说道:“这是我的。”

诺亚一脸讶异地看向沈略,看见她细瘦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努力压抑着怒火一般。

眼中有火苗在晃动。

沈略以为自己早已经过了愤世嫉俗的年纪,那个恨不得毁天灭地的自己早就死在了十七岁。

但此时此刻她终于又明白的愤懑压在心头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她也只能站在原处。

她看着诺亚的眼睛,并不觉得自己能被陆教授的学生信任。

一阵响动从外头传来,夹杂着部分英语同俄语,和陆教授幽默健谈的字句,一点不剩地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沈略的手中紧紧地攥着那卷资料,站在原处,看着门廊外的一行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