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居然强撑着破败不堪的身体和儿孙们一起守岁,过了三更方回去休息。有了这位当家人,谁都不敢造次,继续上演着皇室和睦、其乐融融的大戏。
徐妙仪和周王妃冯氏再次联手,加上桂王妃和代王妃都是她的亲妹妹,时隔十六年,藩王们重聚京城,关系依然融洽。这种兄弟齐心的状况是洪武帝希望看见的,也是东宫最不愿意见到的。
或许是因儿子们的到来,朱元璋的精神为之一振,春天时病情逐渐好转,藩王们顿时觉得虚惊一场:父皇虽然严格了些,但是对儿子们还是不错的,自从汉朝以来,没有任何一个朝代像洪武帝那样放手给藩王们权力和兵权。
洪武帝连燕王夫妻私自出藩地都能原谅,甚至暗自出手抹平此事,至少说明他不希望儿子们出事。
同样的,藩王们也觉得父皇才是最大的靠山,只要父皇活着,他们才能继续过上好日子。
父皇若有事……淮河事件,藩王们都觉得东宫吃相难看,皇叔们将来前途渺茫。
洪武帝身体见好,朝臣们立刻上了奏本,说皇上身体无恙,藩王们该回去了。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藩王们收拾收拾,准备出京。东宫皇太孙妃马氏带上了厚礼,以晚辈之礼给诸位皇叔们送行。
一共二十几位皇叔,马氏忙的脚不沾地,拜访每一个藩王府,打点礼物。好容易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东宫,宫女又说道:“娘娘,马大人求见。”
父亲来了,马氏再累也要亲自接待的,忙说道:“快请,对了,我父亲用过饭没有,你们怎么不叫皇太孙陪着马大人说话?”
宫女低头说道:“马大人早上来的,中午在东宫用过饭了,上了几次点心茶水,皇太孙今日一早就出宫,奴婢不知道往何处去了,奴婢这就派人去寻。”
“不用,已经是黄昏,皇太孙在宫里落钥之前就回来了,快去请马大人吧。”多年夫妻,马氏早已看穿丈夫的心思,既然不知所踪,一定是去找那个女人了……
马大人见了女儿,先行了跪拜国礼,马氏忙说道:“父亲请坐。”
书房里只有父女二人,马大人直言问道:“如何?有没有拉拢到藩王?”
马氏疲倦的伸出一根手指头。
马大人问道:“一个?是谁?最好是宁王朱权,他骁勇善战,在大明九边的名声仅次于燕王朱棣,而且宁王还有一个大好处,他手下有招降的朵颜三卫骑兵,几乎无往不胜——”
“是一个都没有。”马氏打断了父亲,下巴往外抬了一抬,“吕侧妃和皇太孙做事太绝了,燕王妃娘家家族势力大,擅长笼络人心,我几天借着送行的由头套近乎,碰了一鼻子灰,一无所获。”
马大人心疼女儿,“你最近瘦了——你虽是晚辈,但贵为储君王妃,那些藩王妃胆子也太大了,居
然敢轻慢你。”
马氏摇摇头,“面子情倒是有的,但客气中带着疏远,稍微聊得深一些,就端茶送客了,个个缩着脖子当乌龟,女儿实在无从下手。”
马大人叹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东宫几十年的做法令藩王们寒心,不是你一个人一时的笼络就能逆转局面。不要紧,慢慢来,日子还长,我看皇上的身体最近大好了。”
马氏目露忧色,“我从来不抱希望能够笼络大部分藩王,以牵制东宫最大的对手燕王。可是连一个藩王都不肯和东宫交心,个个都缩在燕王府那边,防我们就像防贼似的,我岂能不忧心?”
马大人说道:“得空你劝劝吕侧妃,做人留一线,凡事都做得太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搞得藩王们对东宫敬而远之。你看燕王夫妻多么会做人?”
“当年秦王妃被殴打侮辱,是她出手帮忙解困;秦王死后,晋王谋反逼供,燕王冒着生命把已经跳悬崖的晋王救上来,虽说晋王最后还是畏罪死了,但皇叔们都觉得燕王对手足宽厚仁义,他又占据了长兄的优势——”
马氏打断了父亲的话头,怒道:“我当然劝过了!可是有什么用?东宫的事情都是那对母子做主,几乎从来不问我的意见,我有什么办法?”
最近诸事不顺,马氏心烦意燥,在丈夫婆婆面前尚能掩饰一二,在血亲面前就露出了真性情,有些歇斯底里。
马大人正色道:“论理,吕侧妃并没有扶正,不算你的婆婆,你正经婆婆是太子妃常氏。轮身份,你是皇太孙妃,你是君,吕侧妃是臣,况且你也为皇室开枝散叶,生了两个儿子。你应该压吕侧妃一头,执掌东宫才是,怎么反而被吕侧妃牵着鼻子走?”
马氏暴躁的一拍桌面,“父亲说的容易!吕侧妃若那么好对付,当年太子妃常氏岂会以正室之位败在一个侧妃手里?”
“吕侧妃喜欢权力,喜欢玩弄权术,习惯在东宫一手遮天,父亲觉得她会退位让贤,让我执掌东宫?”
马大人一直对女儿寄予厚望,是个野心勃勃的读书人,说道:“朝堂是男人的战场,后宫本来就是女人的战场!你一直躺在东宫里做白日梦,难道希望吕侧妃乖乖的把权柄交给你?你应该去争,去
抢,得到你应得的东西!而不是现在这样自怨自艾!”
马大人冷冷道:“如果我是吕侧妃,在后宫争宠夺利大半生,深知权力来之不易,我怎么可能放心的把权力交给一个唯唯落落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