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有些演员,私下里看样子其实有些平淡无奇,一旦进入了镜头,却会突然变得光芒四射的原因。
顾清岚上一次和路铭心搭戏的时候,还对机位和上镜角度毫无了解,还需要导演来亲自站位帮他找位置,今天和莫祁的这场戏,每一步动作,却都已经卡得合乎标准,基本不需要导演去教。
他们两个演的这一场,正是杜逸和沐亦清在大帐中商议军务,原本对沐亦清这样的文臣有几分轻视的杜逸,在听过沐亦清的几个意见后,对他刮目相看的戏。
镜头一开,就对准了威严正坐在大帐正中帅位上的莫祁。
他沉吟了一下,开口说:“北城久攻不下,我欲先调兵攻打金门关,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顾清岚是女帝派来的督军,也是有大椅可以坐的,事实上莫祁召开军务会议,根本也就没希望他发言,只是准备将他供起来就可以了。
他却负手站在帐中,听过这句话后,就淡淡开口:“金门关与北城相距百余里,北城攻不下,就转而去打金门关,若金门关也打不下,岂非还要调兵继续打北城。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杜将军还需要本督来提醒?”
大齐朝是文管治天下的政权,杜逸虽然是大将,顾清岚的督军却有从二品,品级其实还要高于他。
但很多督军到了前线后,在一众刀头舔血的武官面前无法树立威信,所以总是不能服众,其实并不握有实权,大部分都是写写军报,等着领军功而已。
听他竟然这么不识相,在一众高级将领面前出言斥责大将军,一时之内,大帐内的将领们,神色都沉了下来。
他们不像帝都里那些终日斡旋政斗的文官那样会伪装,生气就是生气了,有几个甚至已经很明显地露出蔑视的神情。
莫祁的脸色也是一沉,不过他很快就又露出了微笑:“那么依照沐大人来看,我军又当如何呢?”
顾清岚淡看了看他,也勾了唇微微一笑:“北城被我军围困已久,西夏王恐失了金门关,又不敢分太多兵力来救,被攻下只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战事胶着太久,朝中群臣不明就里,担忧者众,以为大军出师不利,需要督促。所以陛下才派了本督来,而杜将军既不愿舍弃即将到手的北城,又不愿被本督参上一本,所以才会故意说出要调兵去打金门关的话,对吗?”
一番话说下来,莫祁先是一愣,而后眸中就是一亮,哈哈笑了出来:“哪里,哪里,本将是怕沐大人怪罪不尽全力,贻误军机。”
顾清岚呵呵笑了声:“若杜将军为敷衍圣意,真的弃了北城去打金门关,那才是贻误军机。”
莫祁此时看顾清岚的目光已有些异样,他是听过沐亦清素负才名,但大儒才子多孤高迂腐,他本就没对顾清岚给予什么厚望,对他无非也准备像对其他督军那样,做个样子,应付一下而已。
却没想到他刚来前线,就已经对目前的战事状况了然于胸,并且还没有墨守成规地例行催促,而是一语点破了他的一番试探。
有心再试探一下这位当时才子的深浅,莫祁就又开口问:“那么依沐大人所见,眼下该当如何?”
顾清岚挑了唇角:“杜将军不是已经有了计较吗?”
此语一出,莫祁已经知道他已经看破了自己的计策,哈哈大笑了两声:“那么沐大人是准备鼎力支持本将了?”
顾清岚淡然道:“放心,本督既然已到了军中,若此次北城攻不下来,不用杜将军人头担保,用本督的即可。”
最容易让这些出生入死多年的将士赞叹欣赏的,无非就是这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胆识,他此语一出,帐中将领精神都为之一振,看他的目光,也绝非开始时的不屑和鄙薄了。
莫祁站起身屏退大部分将领,只留下几个心腹,这才看向顾清岚说:“为防消息泄露,我还是私下对沐大人解释一番才好。北城已是我军囊中之物,我是打算趁半月后,我军粮草器械补充完毕,就一举拿下。至于攻打金门关,无非是放出些消息迷惑敌军而已。”
他对顾清岚说话,已经不用“本将”而是“我”,还特地对他坦诚打算,足见对他的信任。
顾清岚知道他的态度,微笑了下,神色中也不再有先前的孤傲和冷意:“即使如此,我要向杜将军推举一名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