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欲开口,便见江衡从门口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慢吞吞的陶嫤。两人往那一站,衬得她愈发娇小。平常不觉得有什么,自打庄皇后说要把陶嫤嫁给魏王后,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当即板起脸,怒声道:“叫叫,过来!”
陶嫤一颤,无辜地抬起双眸,“外公……”
她刚要走过去,谁知肩膀被江衡一把捉住,他面不改色地把她留在身边,“楚国公想必已经听母后说了?”
殷如气得吹胡子瞪眼,岂止是听说,就差没吵起来了!若不是看在庄皇后的面子上,他今日必定掳袖子跟他比试一场,“你想娶我外孙女?”
江衡颔首:“正是。”
他脱口而出:“魏王怎么好意思!”
江衡一噎。
前面庄皇后瞧不下去,不由得端起皇后的架子来,厉声唤了句楚国公。她肃容时极有威严,跟平常和颜悦色的模样全然不同,果真让殷如立时换了个态度,规规矩矩地站到她跟前,“臣在。”
庄皇后起身拂了拂袖子,冷睇他一眼,“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休得在背后编派本宫的不是,只等着皇上下旨,让叫叫风风光光地出嫁罢。”
殷如虽不情愿,但震慑于皇后的威严,不敢再说什么,惕惕然应了个臣遵命。
*
待皇后离去后,楚国公把陶嫤叫到跟前,不断地询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从松州开始?你们到了什么地步?”
陶嫤被问得面红耳赤,后退两步嚷嚷道:“外公别问了。”
殷如都要气死了,他最近一直在寻思陶嫤的亲事,分外上心,谁知道人还没定好,便被魏王捷足先登了。倒不是说魏王不好,实在是不在他的考虑范围,猛地一下让他接受不了,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缓了很久都没缓过来。
“我不问?外公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准我问问了!”他一口把茶水喝得干干净净,砰地一声摔在桌子上,“要不是皇后今儿跟我说起,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呢!”
她自认理亏,默默地站在原地不说话,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丫鬟添茶倒水。
楚国公喝了一杯又一杯,好不容易等他怒意渐消,陶嫤好言好语地劝说:“外公别生气了,我要是嫁给江衡,以后就是王妃,说出去您会更有面子的。”
楚国公不满道:“姑娘家说这些做什么,没羞没臊的。”
她哦一声,却没改口。
不过楚国公转念一想,好像真有那么几分道理。他仔细品味了一阵儿,别的王孙贵胄都没有合他心意的少年,江衡除了年纪太大,品行相貌人品确实都是一等一的好,配他家叫叫绰绰有余。而且他一直没娶妻,叫叫嫁过去可不就是正妃么。如此一想,心里比方才好受些了。
陶嫤见把他哄住了,坐在他旁边趁机说了很多好听的话,保证自己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他,让他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殷如就喜欢听这些好话,明知道她是在哄他,还是忍不住满意地笑了。
“你这鬼丫头!”
他这一笑,陶嫤才算松一口气,可算是把他给说服了。
剩下的便是阿娘。
两人走回摇香居,她跟着殷岁晴身后,一路上殷岁晴都不说话,她惴惴不安地端详她的脸色,嗫嚅地唤了声:“阿娘……”
殷岁晴没回应,继续往前走。
她扁扁嘴,跟在后面自言自语,“我不是有意要隐瞒阿娘的,只是那时我也说不清楚……好些事情自己都没理顺,更不知该如何跟您说。我心里实在为难,您就不要怪我了……您别不跟我说话,好阿娘,你理一理我吧。”
说到最后,索性自作主张地挽着她的胳膊,可怜巴巴地撒起娇来。
到了摇香居门口,殷岁晴总算停下脚步,偏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她委屈地眨了眨眼,水眸清澈,看得她实在没了脾气,无声地叹一口气,“叫叫,阿娘不是怪你,是替你担心。”
陶嫤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原本等着她后面的话,没想到她却问:“你们方才在亭子里说了什么?”
哦……陶嫤垂了垂眼睑,老老实实地道:“魏王舅舅问我想不想嫁给他。”
她吸了一口气,“你说了什么?”
陶嫤没好意思回答,含羞带怯的眸子无辜地看着她,不必猜也知道什么意思。
殷岁晴真个百感交集,既替她担忧,又生气江衡拐走了她的闺女。“叫叫,阿娘可以不反对你们的亲事。”
她唰地亮了眼睛,觉得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阿娘说真的么?”
殷岁晴点点头,“不过你必须答应阿娘一件事。”
这时候别说叫她答应一件,就是十件也没问题。陶嫤点头不迭,就差没拍胸脯保证了。
殷岁晴告诉她:“若是你跟江衡的婚事能够定下来,那么成亲之前你都不许见他。若是婚事不能定下来,你也不能再见他。”
陶嫤不大理解,“为什么?”
两人不知不觉走入摇香居,殷岁晴让她走在身旁,“叫叫,你敢跟阿娘说,方才在亭子里你们什么都没做么?”
她噤声,什么都没说。
殷岁晴早已猜到如此,拢了拢眉尖儿,“姑娘家清誉尤其重要,你们的身份别人是免不了说闲话的,这点阿娘管不了,便不管了。可是你这样屡屡同他见面,总归是不好的,若是传出去有损你的名声。况且没成亲便被他占尽便宜,成亲后保不准他会看低你。你若是还听阿娘的话,便照我刚才说的做,这段时间都不要再见他。”
刚才在正堂那一会,她想了许多,既然总归都反对不了,倒不如趁早放宽心接受罢。
陶嫤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这方面听阿娘的话总没有错。她乖乖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见他了。”
殷岁晴放宽了心,见她听话,便不像之前那样拘禁着她,允许她出门走动走动。
前几天被罚去后院做粗活的白蕊玉茗总算回来了,陶嫤心里欢喜,不如前几天抑郁。她们在后面干了几天粗活,各个都憔悴不少,见着陶嫤既欣喜又惭愧,一个字都没抱怨。
*
翌日清晨,散朝之后,江衡直接去御书房求见皇上。
他到时,书房里还有一个人,穿着青色袍子,正在为皇上扶脉。江衡行礼,唤了声父皇,走到跟前才看清此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