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汤圆已经能够发出清晰且基本准确的基本称呼了,像是妈妈,像是爸爸。
似乎是觉察到妈妈的为难,汤圆有些不解的叫了她一声,又用肉呼呼的小手去抓温唐的嘴角,同时微微向上用力。
回过神来的温唐亲昵的亲了亲儿子的脸,顺着他手的力道笑了下,“真乖,是想让妈妈开心么?”
也不知听没听懂,见温唐笑了,汤圆也只是笑呵呵的拍拍她的嘴角,又扯扯自己的,“tuang~wan~妈妈~!”
条件反射已经建立,小家伙很清楚自己的名字叫汤圆,可怎奈这两个字的发音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委实有些难度过高,一根舌头在嘴巴里搅啊搅,都快抽筋了才勉强发出个tuang~wan~的音节,就这还口水滴答的呢。
温唐眼中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她轻轻地捏捏汤圆的手心,点点头,“对,汤~圆~,妈~妈~,”说着,她又指了指顾苏,“还有爸~爸~,我们是一家人。”
汤圆扭了扭大脑袋,朝着顾苏喊了声爸爸,然后咯咯笑着,努力模仿着刚才从温唐口中发出的音节,“一丫银~”
闻声看过来的顾苏扑哧一下就笑了,心中的沉闷也随之消退不少,他走过来,伸手将汤圆抱在怀里,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小家伙的,笑道,“对,一家人。”
汤圆的大眼睛扑闪两下,“一丫银~”
顾苏忍笑不禁,纠正道,“一家人。”
汤圆笑嘻嘻:“一丫银~”
“一~家~人~”
“一丫银~”
“……算了,一丫银就一丫银吧……”
有了汤圆调节气氛,顾苏的心情总算是好了点,又开始兴致勃勃的教儿子说话,“车~”
“qie~”
“hello~”
“haliu~”
“噗,哈哈哈!”
见顾苏终于多云转晴,温唐偷偷的松了口气。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顾苏的心情,她觉得多少能理解一些。
纵观顾苏的人生,在他独立走上社会之前,基本上就是个大悲剧,当然,一定要扣除掉他生命中唯一的阳光:他的大哥,顾崇:
得益于常年出差在外的父亲,一年365天加起来父子俩见面估计也不会超过36小时,顾苏了解自己父亲的途径基本上就是透过各种媒体,而上面隔三差五就会有关于顾晋跟某名媛、某美女真真假假的暧昧信息,这些信息无疑加深了对他母亲的伤害;
年幼的顾苏尚未来得及建立起对父亲的崇拜和向往,就已经被仇恨和憎恶淹没。
而除去顾崇每天尽最大可能挤出来陪伴的几个小时,顾苏更多要面对的是时而清醒时而恍惚的,随时都会面临崩溃的母亲。
他无法像正常的小孩子一样获取来自母亲的太多关爱,没人能想象,那样一个小小的他究竟是怎样度过漫长而孤独的日夜。
所有在绝大多数人看来属于人之常情的因素,于顾苏而言都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其实在温唐看来,出生在一个由冷漠刻薄的父亲、恍惚疯癫的母亲,以及明显三观不正且反社会的大哥组成的扭曲又变态的家庭,顾苏能自强不息的成长为如今的模样,实在已经可以被归结到老天保佑的范畴中去了。
尽管私底下的顾苏也会坏脾气,可他毕竟也只是会随手拗断几部手机发/泄一下不是么?
至少温唐自己觉得,顾苏的三观比自己随大流的多了……
顾苏恨顾晋吗?
答案是毫无疑问的,是的,他恨,甚至恨不得顾晋马上去死!
可是,就算是顾晋真的死去,顾苏真的会获得他长久渴盼的解脱和轻松吗?
不,温唐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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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城郊私人医院。
带着呼吸面罩的顾晋缓缓转醒,他艰难的睁开眼睛,看了看白色的天花板,眼神空洞的喃喃道,“没死啊。”
一直守在旁边的秘书忙上前来,“先生,您说什么?”
顾晋摇摇头,在面罩上喷出一片白色的雾气,“我要出院。”
秘书愣了下,然后严肃道,“不行,医生说了,如果不是您上次强行出院,这次也不会恶化的这么严重,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顾晋突然深深地吸了口氧之后一把拽掉了面罩,他急促的呼吸几声,声音带着几分飘忽和破釜沉舟的说道,“你,你不懂!不懂!”
顾晋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对此秘书也是深有体会,可事关生死,他也不得不继续阻止。
“我的确不懂,但有一点我知道,假如您再这么继续任性下去,您肯定就见不到孙子了。”
顾晋呵呵笑了几声,引发一阵剧烈的带着血沫的咳嗽,秘书连忙要给他重新戴上面罩,可是被制止了。
“你不懂啊,”顾晋的声音中满是苦涩,深陷的双眼中也隐隐有水光浮动,“安宁讨厌医院,我要是咳咳,要是出院,说不定,说不定他会去家里看看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已经微弱不可闻,几近呓语。
秘书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他帮顾晋重新戴上面罩,又道,“我去联系陆大夫,看行不行。”
秘书离开了,宽敞豪华的病房套间中转眼又只剩下顾晋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