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2)

“你不怕?”

“怕甚!这么多北军军士跟着,可都是精锐!”班启说罢,瞅一眼周围,低声道,“不瞒女君,小人在宫中是早腻烦了。正巧郑郎中说,女君曾在匈奴八年,此番再去,是要立大功。小人跟着女君,定也能加个爵得个赏赐!”

徽妍赧然,忙道,“我曾在匈奴八年不假,可这次未必能立功。”

“当然能!”班启道,“女君莫骗小人,宫中都知晓了,昨日女君在宣室殿舌战群臣,陛下便是听了女君的话才决意出兵。陛下是何等人物?从登基前去平羌乱开始,就从未打过败仗!”

徽妍无语,相似的话,她这几日也在别的许多人嘴里听到过,有杂役也有军士。皇帝对于他们而言,似乎已经超越了“陛下”二字,他们对皇帝,简直崇拜得盲目。

不过皇帝的战绩,徽妍自己也是清除的。作为一个天子,恐怕只有开国的高祖皇帝亲征比他多,并且从无败绩。徽妍想着,忽然很希望皇帝此番也能亲征,最好大军一到,混战的匈奴各部就乖乖停战,把蒲那和从音交给她。

别做梦啦。心里一个声音道,徽妍苦笑,不再去想。

长途奔波,十余日之后,大军终于到了朔方。

除了长安的北军军士,从各地抽调的军队,加上朔方精锐,往漠北平叛的王师共有五万人。而维持补给和辎重的后军也人数众多,徽妍从幕僚的议论中得知,此番征伐,调集人数足有十余万。

从决定平叛到现在,也不过半月,短短时日,便拉开了如此架势。徽妍从前在王庭的时候,也曾见识过乌珊单于与他人摩擦,召兵待战,知晓其中准备不易。

徽妍以为,杜焘是主帅。但无论在路上还是到达朔方,每每商讨事务,主帅之位却是空的。她私下向幕僚询问根由,却被告知“主帅未至”。

徽妍诧异不已,直到第二日清晨,号角响起,一队人马开入城中,她才恍然大悟。

一人立在战车之上,身着金甲,众人见到,皆欢欣鼓舞,高声呼喊行礼。

是皇帝。

☆、第33章

皇帝亲征的消息,让在朔方等待出征的军士们斗志高涨。

幕僚们亦欢欣不已,言谈间大有不再担心匈奴平定不了的势头。

皇帝主持的朝会上,众将领对乌珊王庭如今形势讨论得十分激烈。声音传到不远处的厢房中,幕僚们却是无暇偷听,每个人都在忙碌。朔方离匈奴最近,每一份关于匈奴的奏报也是由朔方发出,如今送到皇帝面前的消息更是浩如烟海。自从来到朔方,幕僚们就在夜以继日地将各路消息整理起来,以供官长们决策。

徽妍也不想闲着,她希望知道更多的事,来到朔方之后,就向杜焘提出加入幕僚。

但杜焘对此无动于衷。

“大战在即,各司其职,幕僚是幕僚,女君是女君。”他满头大汗,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看她一眼,道,“女君若想帮忙,不如去庖厨试试糗粮做得滋味如何,或到军士中转一转,看看谁人衣袍破了帮忙补一补。”说罢,摆摆手,继续与幕僚们商讨事务。

徽妍被堵回来,只得在旁边听他们议事,但没多久,就被请了出去。

如今皇帝来到,此事也毫无改变。他自从来到朔方,就一直在官署中与众人议事,徽妍想见他也见不到。不过徽妍知道皇帝能让她来已经是天大的面子,自己总要这要那,便成了不识好歹。

徽妍无法,却又不甘心,只得在皇帝的行营外徘徊,生怕错过什么消息。

“这不是王女君?”一个声音忽而从身后响起。

徽妍回头,却见是她三个月前到朔方时,遇到的父亲故旧戴松。

见礼之后,戴松诧异地问,“女君不是早回了汉地,如今怎又到了朔方?”

徽妍将前后事由告知戴松,知他是郡府的府吏,忙问,“妾欲知匈奴现状,奈何无从接近机要之地,不知府吏可有甚消息?”

戴松看她着急的模样,苦笑叹气,“确是难为女君。在下亦不得参与机要议事,但消息总归知晓不少,女君,此地非说话之处,还请借一步往别处。”说罢,将徽妍领到附近一处亭庐之中,坐下细说。

乌珊单于去世,左贤王杀太子,诸王子在各部支持之下争位,引起混战。这些,徽妍一早就是知道的,不过那都是至少十日前的消息了,对于近况,她并不知晓。匈奴□□至今已有整月,戴松在朔方,每日都能听到许多消息。听他叙述,徽妍对匈奴现况渐渐明了。

诸王子之中,左贤王孤胡自然是最强。杀了太子之后,他强行占了王庭,自封单于。乌珊单于的儿子,包括孤胡和郅师耆在内,已经封王者有八人。这些王子各有兵马,也各有部族支持。孤胡兵变时,曾想将这些兄弟都杀掉,无奈有几人嗅到风声不对,悄悄离开了王庭。孤胡无奈,怕激起□□,对外声称太子暴亡,安抚众部族,对内则软禁落在他手上的兄弟,争取大臣和贵族的支持。但他想得太简单,流落在外的几个王子并不甘心臣服孤胡,各自纠结兵力,进攻王庭;而被囚禁的诸王,身后部族亦不肯承认孤胡是单于,也跟着起兵进攻王庭。

于是,混战开始。一个月来,许多人掉了脑袋,王庭中来不及逃走的乌珊单于儿女,都被孤胡杀了。孤胡占据王庭,而王庭之外,其余几个王子除了进攻王庭,互相之间亦厮杀吞并。如今,漠北分裂为四部,一为右贤王孤胡,一为左温禺鞮王碌图,一为右日逐王郅师耆,一为左渐将王赫昌。

听到郅师耆的名字,徽妍心中一动,忙问,“右日逐王郅师耆在何处?”

“在涿邪山与燕然山之间。”戴松道,说着,笑了笑,“右日逐王兵力最弱,可在下看来,却最是聪明。此地有两山之险,易守难攻,前些日子,左温禺鞮王想将他吞并,却久攻不下,作罢而归。”

这是徽妍第一次听到郅师耆的消息,提起的心安稳了许多,却紧接着又问,“府君可知,蒲那王子与从音居次,现在何处?”

戴松摇头:“这些时日以来,我等亦多方打听,俱无消息。若他二人未曾遭难,最可能便是与右日逐王在一处。”

徽妍亦是此想,颔首,不再言语。

待得回到住处,班启见到她,忙道,“女君可回来了,方才内侍来,说陛下要见女君!”

徽妍讶然,即刻快步走出门去,前往行营。

堂上,议事的众人大多已经散去,徽妍进来时,皇帝与杜焘等数人围在地图前,正低声说着话。

徽妍向皇帝行礼,皇帝只淡淡说了声,“免礼。”接着随即道,“朕召卿来,乃是刚得了蒲那与从音消息。”说罢,看看旁边一位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将官,道,“此乃仁昭阏氏女史,可将全情告知。”

那位将官应了声,走过来,向徽妍一礼,“女史,我等方才得到消息,蒲那王子与从音居次,均在左日逐王郅师耆手中。”

徽妍听到这话,简直如同听到天籁,登时大喜。心头的阴霾似忽而散开,拨云见日。

“不过只怕处境不妙。”不等她高兴完,将官接着道,“左渐将王五日前杀了左温禺鞮王,如今正从燕然山进攻右日逐王。其有西北匈奴支持,对燕然山两相夹击。”

徽妍面色一变。

这边说着,上首,皇帝与杜焘等人仍在议论纷纷。

“此事只怕艰难。”一人看着地图,眉头锁起,“朔方至浑邪山,最快也要八日,而此消息乃五日前之事,只怕我等还未及赶到,右日逐王已支持不住,为左温禺鞮王所败。”

“臣亦是此意。”另一位将官道,“我等乃平乱而来,乱由右贤王孤胡而生,故而首当攻王庭。掌握王庭,犹如蛇拿七寸,盛威之下。西北匈奴、左温禺鞮王等人自会罢兵。”

徽妍听着,忍不住道:“不可,首攻王庭,先机尽失,于我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