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哪门子王子?”心下阴郁,想也没想的,他脱口而出,忽然又意识到什么,愈发心烦意乱,一把又把熊孩子捞了回来,拎在眼前,“你给我回家做作业去,不准乱跑。瞪什么瞪!有意见找你老子娘去说,看你妈不抽死你。”
绵绵一歪大脑袋,瞅瞅会场内,又瞅瞅安瑞,若有所思,忽然一副得道升仙般的大明悟表情,点着大脑袋,嘴巴张成了“o”型,“我知道啦,舅舅,你是不是……啊呜。”
“不是,没有。”原本就被她这幅看的有点心虚,没来由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慌张什么,脱口而出的先行否认,分外坚决,还顺便捂住她的嘴,“小女孩子,不要整天胡说八道。”
绵绵委屈的不行,挪开脸,支吾,“舅舅我,我说什么啦?”
安瑞没吭声,不知是噎住了还是不想理会她,只沉默的盯着她。
只是这招对以前某只熊萝莉可能管用,但是绵绵是自小被他手把手惯坏的,根本不怕他。
看着舅舅心情似乎有点糟糕,她就得瑟了,只觉得和心底的猜想愈发接近。于是贼兮兮的抱着他脖子,凑近他,“舅舅啊,其实我也觉得他不像王子啦。而且那天我就说了,拍照片的大哥哥虽然好看……但还是舅舅比较酷嘛。”
安瑞哼了声,“你少和我来这套。”
绵绵双眼一亮,顺杆子就爬,“而且和公主也不般配,我觉得肯定成不了。我们打赌,好不好,回去看看嘛。”
“什么般配不般配。”安瑞蹙眉,转脸,“你还小,不准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绵绵“喔”了声乖乖闭嘴。
安瑞看了会儿窗外,又转回视线,和她对视了会儿,绷着脸问道,“为什么?”
绵绵得意的一仰脸,奶声奶气,却又一本正经,“他配公主太老啦,公主姐姐好,好看,他不行,不像王子,像国王啦。童话书里可不是这么画的。公主姐姐配他多可惜。”
安瑞嘴角抽了抽,原本有所缓和的脸色,瞬间黑气萦绕,不知想到了什么。
绵绵自动将他的沉默归类为默认,骄傲的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之后蹑手蹑脚的就准备开溜,不料被他再次一把捞起,头顶上方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阮绵绵,跟我回家,立刻。”
绵绵回头看了他一眼,暗道这剧本有点不太对啊,明明是按照往常的经验拍的马屁,怎么就拍到了马腿……不,这是抽到了马脸上了啊。舅舅的脸色好可怕……
咽了咽口水,她立即改变策略,瘪嘴,抽噎,“舅舅不讲道理,今天来就是为了做作业嘛。还没有看完展……”
“刚刚放的幻灯片,你不是都看过一遍了,记不住?”他问。
绵绵不吭声了,开始掉金豆豆,小身子一抖一抖。
“舅舅给你买本纪念册,自己回家翻。”他最见不得这个,头疼的要命。
绵绵深谙敌退我进敌疲我打之理,眼见着安瑞软了,她就强硬的撒起泼来,“不嘛,不嘛,我就要去就要去!要去看展出嘛不然写不出观后感,写不出观后感老师要罚站,妈妈要打手心啊呜呜呜……”
安瑞不搭腔,只默默的看着她,良久,绵绵嚎不下去了,透过两只捂在脸上的爪子,大眼睛扑闪扑闪。
“什么毛病。”安瑞觉得心口疼,“小小年纪,也不知道随了谁。”
绵绵丝毫不在意,只吐吐舌头,忸怩的扭着小身子,可怜巴巴看着他,一边儿还抱着他的胳膊晃来晃去,“舅舅我真的是为了做作业嘛,让我去,让我去吧。”
安瑞都快烦死她了,却坚持不撒手,最后磨不过她,只好压着火气应声,“行行行,你安生点儿,一会儿人散了再领你去。”
“啊?”绵绵圆圆的小脸上堆满了失望。
安瑞幸灾乐祸的一扬眉,“哟?又不乐意了,不想做作业了?”
绵绵气呼呼的扭开身子,在不远处的休息区一屁股坐下,背对着他。
安瑞上前,弹了弹她的大脑门,“小孩子少惦记这些有的没的,你才多大?几年级?在家在学校,天天就关注这个呢?”
一边说着,一边在小萝卜头身边坐下,很想语重心长的教育一番,把这株有点偏斜趋势的祖国未来的花朵给扶回正轨,没想到反被这株奇葩给轻蔑的扫了一眼:
“在家里妈妈也是会看偶像剧的嘛,在学校……唔,我们班的李雷和韩梅梅也在玩亲亲嘛。这都什么年代了……您怎么一点跟不上时代。”绵绵很认真的给他刷新着世界观,一边慢悠悠给他一枚鄙视的白眼,“舅舅好土。”
叔叔好土。
“你说什么?”他突然盯着她问。
绵绵似乎是被他不同寻常的严肃和认真吓了一跳,慌忙捂住嘴,“舅舅我错啦。”飞快说完,抱着脑袋眨巴着眼睛,摇摇头,不敢再轻易说话。
尚未及仔细体会,方才,霎时间的,一种熟悉的感觉已悄然蔓延至心底。
同样稚嫩软糯的声线,他听到的,却是记忆中那个清脆的声音,酸酸地说,叔叔好土,白裙子什么的,老早就是不时兴了,身材不好的话,穿起来好难看,真的很土。
那个时候,那个呆呆的,炸了毛的小人儿满脸的鄙夷和不屑,望着他的眼眸里却承载的满满醋意和忐忑。
那一刻,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那一刻……他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心之所想,目之所向,几乎是下意识的,安瑞朝着走廊尽头那个展厅看去,隐约还能看见一个影绰的……
他是怎么了?!
安瑞强迫自己敛住思绪,略显仓惶的收回视线,目光穿过绵绵的肩头,看着窗外繁华夜景,k11的高层,由这里俯瞰下去,城市的各色灯火接连成片,宛如一道道银河,朦朦胧胧地,冲乱他的心绪。
恍惚中他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是如此,喧嚣灿烂,光怪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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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展会平平无奇,门厅攒动的人群已然散去,那对壁人的踪迹也不被人知晓。安瑞有点轻松,又有点失落。绵绵就没那么多心思了,转了一圈,发现真的没热闹可看,突然便耸拉了脑袋。
憋了许久,她自然不是为了看摄影展的,眼下垂头丧气,再没一点精神气了。因为二人兴致都不高,草草转了圈也就了事。安瑞看着这活宝外甥女又想笑又想抽她,但终究是不忍心看她这样没精打采的,还是将她塞进了平日里眼巴巴瞅着的儿童乐园里,看着她复又开心的蹦跶,心里这才好过了点。
孩子的世界就是这样,喜怒哀乐,说来便来,轻易又退散的无影无踪,她的世界如此简单,灿烂美好。
这样寻思着,公司里忽然就来了电话,说是翌日要签的合同突然发觉了点问题,他得立即赶过去,事情来的突然,绵绵还玩的欢根本不愿意脱身,顾不得再做安排,只好托了助理过来帮他看着,他开车便准备回公司。
越急越是容易出问题,行至一半,才忽然想起因为过周末,与之相关资料被他拿回去丢在了家里,只好调头再往回开,这个时间的路况异常糟糕,等到终于赶回家的时候,耽搁了不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