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1 / 2)

相女无忧 今夕何如 2882 字 13天前

正是秋季,山野里有好几种野果都熟透了,小酒熟悉这片山林,回来时稍微绕路,挑成熟的果子采集,既可解渴,亦可充饥。

张玄默默将野果放到地上。小酒接着又从怀里往外掏野栗子与山榛子,却见她没什么高兴神色,不由诧异道:“你怎么了?”

张大风朝小酒看了看,幽幽开了口:“玄儿,你不是我亲生的。”

张玄还没说什么,小酒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什么?!”

崔六瞪了小酒一眼,小酒缩缩脖子,闭嘴乖乖地坐在张玄身边,只是手仍不停地从怀里往外掏野栗子。

张大风喘了几口气,又继续道:“你别怪爹,你其实……是我抢来的。你原来叫什么不知道……只知名字里应该有个玹字。”

张玄愣愣地听着,张大风艰难地将当年之事道来。

那还是十二年前,古二打听到消息,有为富不仁无恶不作的贪官巨富路过邻县,说是邻县境内,实际距离却离鸭山不远。

这是票大买卖,张大风便点齐人马下山,等到午后,还真有车来了,可前后不过两辆马车,哪里像是贪官巨富的样子?

但下都下山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张大风还是带人从路旁隐蔽处跳了出来,大喝着让对方下车。

车上一名仆人大声斥责他们,说他家主人是官老爷,还骂他们好大的胆子,抢到官爷身上了。

大风寨诸人一听都大笑起来,他们中有不少人被贪官污吏害过,张大风当时就冷笑了,老子就爱抢当官的,都给我下车!

当先一名衣着素净简朴的年轻男子与妇人下车,像是夫妻模样,年轻妇人似乎牵挂着车内之人,下车后停步回身。

一旁的陈五呼喝着让她不许停留,就要过来动手推搡,年轻男子便赶紧护住她,将她带到路边。

接着一名老妪抱着襁褓从车上下来,却因惊惶一脚踏空,手中襁褓失手坠落。

眼见襁褓就要坠地,年轻妇人与男子都发出惊呼。

张大风就立在旁边,当即伸手一捞,将那襁褓接在怀里,一低头,正与襁褓中的婴儿眼神对上,那婴儿也不怕生,这么一跌一接,还以为大人与她逗着玩呢,顿时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时候的张大风年过三十有五,当了劫匪自然没法正儿八经娶妻生子,内心却总有遗憾,上山为匪,今日不知明日,要是哪天死了,什么都没留下,要是有后,至少还能有个人记着自己。

他见怀中婴儿长得玉雪可爱,望着他的双眸乌黑晶亮,在她朝着他咯咯笑的那一瞬,张大风心底某处似乎被软软的挠了一下,当即动念,要将这婴儿留下。

下车男子与其女眷不光衣着素净简朴,随身行李亦十分少,并无多余银两,珠宝更是没有。张大风既劫了婴儿,便也不劫财了,带着人马回到山上。

回到山寨后,他才发现是个女婴,叹息天意如此。张大风不认识襁褓上绣的“玹”字,便读作“玄”,将她当男孩养大。

两年后古二把小酒带上山,两个孩子便一起长大,一同习武,满山头乱跑,时不时闯点小祸,将大风寨弄得鸡飞狗跳,但也使寨子里生机勃勃,笑声与怒骂同在,眼泪与欢乐齐飞。

张大风最终道:“玄儿,是我对不起你……把你从亲生父母那儿……劫走,你……是不是恨我?”

他那时年轻气盛,无法无天,做事全凭自己一念喜好,又对官吏有着本能的憎恶,并未觉得抢他们个把孩子有什么不对的。

后几年随着年纪渐长,经历了更多的生离死别,又与张玄朝夕相处,父女间感情渐深,再回想起当年那年轻男子的苦苦哀求,年轻妇人的嚎啕痛哭,以及那老妪跪地哀求的恳切,忽然就能真正体会到他们痛失爱女之心。也因此对张玄更觉亏欠,便尽其所能地培养她,宠爱她。

他昨夜几经犹豫,是否要将真相告诉她,但那会儿她动情地抱着他,那份依依不舍之情差点让他迸出眼泪,哪里还说得出口我不是你亲爹的话来。只因如今受了重伤,只怕再不说就永无机会了,才说出真相。

张玄听完他所说心情矛盾,自从发现那张小棉被后,她亦想过原身的身世蹊跷,张大风可能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也许她是弃婴,被张大风捡到了,却万万没想到张大风竟是直接从她亲生父母手里抢过来的!

若非张大风将原身劫走,她也不会落到如今被官兵追捕的地步,应该在某个地方与父母平静地过着祥和的生活。若是原身,也许是会有些怨恨之意吧!

但她不是原身,从她内心来说,不论是张大风还是那对不知名的年轻夫妇,全都不是她真正的父母,何况这半年来与张大风朝夕相处,他对自己十分慈爱照顾。单论这个时空,她牵绊最多,与之感情最深的,还是张大风。

张玄摇摇头:“爹,我不怪你。当年若不是你伸手接住我,我可能就摔死了,若是撞到头也可能痴傻。你养育我十二年,只有恩情深重,我绝不会怪你。”

张大风得到她这回答,缓缓闭上双眼,从眼角淌下两道泪水,嘴角却带着满足的微笑。

小酒大叫:“大当家!”

崔六猛拍他后脑勺:“鬼叫什么?大哥还没……”他说了一半猛然住嘴,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小酒“哎呦”惨叫,用手揉着后脑:“六叔你下手太狠了,眼珠子都要被你打出来了。我只是想问问大当家嘛。”

张玄本来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却被他们这一番举动惹得哭笑不得,心酸之感也淡了些,强撑精神笑了笑:“你想问什么?”

小酒瞪大眼:“自然是问你亲生父母是谁啊?万一大当家……”他斜眼瞄到崔六的手又扬起来,赶紧改口道,“万一你以后想要去找他们,总得知道姓甚名谁哪里籍贯,如今又住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手头的活特别多,更新晚了点,补偿个小剧场,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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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六叔,你方才的举动很危险啊,后脑勺打得那么狠,很容易出人命的。

崔六:我看你精神挺足的,话还特别多,一定没什么事。

小酒:啧,就算不会出人命,把我打傻了怎么办?

崔六(睨):难道你还能更傻一点吗?

小酒(怒):!

第20章

张大风说过往之事说了许久,受伤后体力不支,极其容易疲累,只说了番话就累得只想睡去,知道再不说出过去之事,说不定一觉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听见小酒问话,他勉强振奋精神,轻声道:“那时候兄弟们上车翻找财物……在行李中发现一纸公文……你……亲爹是要去汝州的哪个县城上任县令……到底哪个县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姓文。”

姓文?那么她原名是文玹,或是文某玹,说是去京西北路的汝州,可那么大的一个州府,大小县城不知有多少个,不晓得县名让人怎么找?

“我那个爹叫什么名字?”

“时隔太久……记不清了……”张大风才说了这么些话,又累得闭起双眼,声音也渐渐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