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着嘴里的软香糕躺倒在榻上,苏霁华疲惫的阖上眼眸。
梓枬见状,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啁啁……”朱窗半开,鹰从中挤进来,落到那盘子软香糕上。
贺天禄飞身而进,一把抓住鹰,可惜那盘子软香糕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
苏霁华被吵醒,她侧眸看向那搂着鹰站在软香糕前面一脸纠结神色的贺天禄,声音微哑道:“毁了我的糕点,就替我去办件事吧。”
贺天禄神色警惕的看向苏霁华,没有应。
苏霁华兀自道:“替我去将那个章宏景解决了,不管你是拿枕头闷死还是刀子戳死,只要让他死的透透的就好。”
贺天禄看向苏霁华的表情变幻莫测,他抿唇,摇头,扯着鹰要走,身后传来苏霁华懒洋洋的声音,“你既然不愿杀人,那就去替我将李珠的头发给剃光了吧。”
“啁啁……”鹰从贺天禄的手里挣扎逃出,叼着软香糕逃远。
贺天禄眸色怪异的盯着苏霁华看了片刻,然后飞身出了朱窗。
二舅舅让他看着这李家大奶奶,在他看来,这李家大奶奶怕是得了癔症。
“唉……”苏霁华幽幽叹息,撑着下颚靠在榻上发愣。
*
夜至,李府内除了春悦园,哪里都不安生。
苏霁华用完晚膳,照常上榻歇息。梓枬熄了榻旁的琉璃灯盏,端着手里昏暗的油灯将帷帐覆上,然后阖上左室的门。
帷帐内,苏霁华睁着一双眼,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叩叩。”朱窗处传来轻叩声,苏霁华神色一凛,披衣起身走至朱窗前。
今晚月色尚好,朱窗前印出一暗色剪影,身形修长,姿态卓然。
苏霁华猛地一下打开朱窗,看到站在外头的贺景瑞,暗暗攥紧了自己掐在窗棂处的指尖。
朱窗上悬着一盏红纱笼灯,光色黯淡,柔柔的照出一角,倾斜在苏霁华穿着细薄亵衣亵裤的纤细身姿之上,显出玲珑有致的女子身形。
贺景瑞的目光往下一探,在人胸口处顿了顿,然后不可抑制的红了耳尖。他取下身上的大氅替苏霁华披在身上,又帮她将绸带系紧。
“天凉,怎么也不多穿些。”
“我急着瞧你。”苏霁华仰头看向面前的贺景瑞,纤瘦的身子裹在大氅里,软绵绵一团,就像今日被鹰叼回来置于书案上的那块软香糕。
“也不急在这一时。”贺景瑞笑着,眼眸中是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柔情。
苏霁华摇头,抿唇不言,似有心事。
贺景瑞立于朱窗外,清冷的声音带着溯风,玉珠子般的往外落。“我听天禄说,你要他去削了李姑娘的头发。”
苏霁华攥着大氅的手一顿,声音闷闷道:“我委屈。”
“什么?”贺景瑞没听清楚苏霁华那捂在嘴里的旎侬软语,只觉这小姑娘说话怎么一会子气势凛然,一会子又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得。
“这事可开不得玩笑。”贺景瑞微摆正了脸色,颇有些训斥的意味。
“我委屈。”苏霁华仰起小细脖子,声音软绵绵的又重复了一句。
这次贺景瑞听清楚了她的话,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时便沉了下来,眸色晦暗的盯着人瞧。
“我委屈……”苏霁华心里头委屈,话一出口,眼泪珠子含在眼眶里便止不住的往下落,她跺着脚,小女儿家般的闹着脾气。
贺景瑞站在朱窗外,看着满面泪痕,嘴里不断喊着“委屈”的小姑娘,一时慌了神。
空有惊世才情又如何,面对这个软绵绵的小东西,贺景瑞却突然变成了一只锯嘴葫芦,说重了怕人哭的更狠,说轻了却又怕降不住人。
“莫哭了。”憋了许久,贺景瑞才堪堪吐出这三个字。
苏霁华“呜呜”哭着,根本就不搭理人,那晶莹的眼泪珠子从白嫩指缝里漏出来,滴滴答答湿了窄袖衣襟。
贺景瑞知道这泪珠有多烫人,烫的他心口都紧了。
“头发是不能削的,你若是偏要……那便拿我的吧。”贺景瑞略略上前一步,腹部抵在朱窗子上,高大的身形笼罩下来,将苏霁华完完全全的纳入自己暗影之中。
“我拿你的做甚。”苏霁华呜呜的说着话,一双眼哭的红肿。这样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直惹的人心坎都疼了。
贺景瑞抽出一块白帕子,小心翼翼的替她擦了脸上泪痕。
长这么大,苏霁华难得在别人面前哭成这样,这会子她知晓害羞了,扭捏着不让贺景瑞擦,贺景瑞好笑的摇头,状似调侃,“方才还哭的跟个奶娃娃似得,这会子竟知晓害羞了。”
苏霁华别开身子,抢过贺景瑞手里的帕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你过来是做甚的?”贺景瑞作为一个磊落君子,半夜出现在一个寡妇朱窗前,这可是打着灯笼都寻不着的事。
想到这里,苏霁华抬眸看了一眼贺景瑞头顶的红纱笼灯,想着你这灯笼可真有福气。
贺景瑞似是也察觉出了自个儿窘迫的处境,他耳尖微红道:“今晚来是想与你说我要去姑苏办事,明日便要走了。”
苏霁华抹着眼泪珠子的动作一顿,一双眼直直瞪向贺景瑞。
昨日里她才把李锦鸿给伤了,虽然是勉强蒙混过关,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太太和老太太就要寻她麻烦。罗翰表哥已去扬州寻盐运司,此刻她在李府内孤苦无依,指不定哪日里便如上辈子般被吊死了。
“我与你一道去。”苏霁华扯住贺景瑞的宽袖,语气急切。
“我是去办正事的。”贺景瑞权当是苏霁华在闹脾气,只觉无奈又好笑,但心口却暖融融的浸着美意。
“我保证不耽搁你办正事。”苏霁华攥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