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起之前说的那话,他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想将他抱起来,他却只是撑着他自己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龙煜扶着他往沙发走:“不是谁都躲不掉,你不是说过你姑姑身体特别好吗,这就说明不是家族里的每个人都会有问题的……”
“别跟我提我姑姑!我姑姑走了!”顾明希突然冲他吼。
“啊”龙煜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姑姑死了!”顾明希跌坐到沙发上,双手捂住眼睛,“我去法国就是参加她的葬礼的,她还给我留了一笔遗产,我没要。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
他说着说着笑出声来:“结肠癌复发并腹膜转移。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确诊患癌的,突然就告诉我是复发转移了,人没了……太好笑了,真是太好笑了……我七个月前去意大利看过她,那时候她身体还好得很。我去法国之后听姑父说,她是半年前确诊的,当时也做了根治术,她不想让我担心所以没告诉我。手术后两个月就复发了,转移了,没法再次手术了,她想回姑父家乡过最后的日子,所以他们离开意大利回了图卢兹。在图卢兹拖了四个月,走了。半年,她从确诊到最后离开,也就半年!所以,我爸那边的直系亲属,全都逃不过躲不掉!”
他人还在笑着,声音却是哽咽的:“我什么亲人都没有了,只剩我一个人了。下一个要走的也只有我了,应该也会很快。三个月?五个月?”
龙煜听得目瞪口呆。他完全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也总算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突然飞图卢兹,甚至在愣了好半晌之后,突然明白了他的态度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转变。
顾明希突然捂着嘴想起身,龙煜赶紧抓过茶几旁的垃圾筒,递到了他面前,他也确实来不及了,弯腰对着垃圾筒吐得稀里哗啦。
龙煜轻轻地给他拍着背,心疼到无以复加。此时他觉得顾明希心里是一直在乎他的,从未变过,只是唯一亲人的突然离世让他的心态突然就崩了,对自己的身体和未来不再有信心,甚至开始绝望,才会不告而别,才会对他的关心和担心不理不睬,才会回了他一个看似绝情的信息。
对!一定是这样!龙煜深信自己的判断,也庆幸自己没有放弃。见顾明希不断起伏的肩背总算渐渐地平稳,他才拿起纸巾准备为他擦嘴擦脸。
手一触及他的脸,他就本能地一缩手,又立刻贴了上去,摸摸脸,摸摸额头,又伸进他领子摸摸脖子和后背。
到处都热得烫手。他在发烧。龙煜想了想自己回来之后的情景,心疼更甚,自责更甚。
都烧成这样了,不可能是因为喝酒才发烧的,而是在喝酒之前,他就已经烧得很难受了。而且他为什么会发烧?还是跟肠胃有关吧?也就是说他之前就一直在肚子疼?是疼得受不了了,再加上心里难过,才会选择喝酒的?
他刚回来的时候他是倒在地上的,不一定是醉倒在地的,或许是真的已经晕倒了,他回来弄出的动静把他吵醒了,所以才会觉得突然亮起的灯光太晃眼?
他要跟他打架的时候,他是抓住他手腕的,隔着衣袖他没注意到他的体温,如果当时是直接抓住他的手掌,是不是就能早点发现他在发烧?也就不至于再对他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他弄了温水递给顾明希漱口,帮他擦了汗,将手伸到他一直捂着的中下腹,想给他揉一揉。
顾明希没睁眼,只是抬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别碰……疼,还很胀。”
“那我扶你到床上躺一会儿?”
“别动我,难受,我觉得一动就要把五脏六腑全吐出来……”
“那……在沙发上靠一靠?”龙煜摆好抱枕和靠垫,小心翼翼地扶住他肩膀,想让他靠着躺一会儿。
顾明希顿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借力慢慢躺到了沙发上,捂着肚子屏住呼吸,一副动都不敢动的样子。
龙煜坐在他身旁有些茫然无措。他这次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先做什么,是该先退烧还是先止痛?先退烧的话,退烧药会刺激肠胃,会让他的腹痛更难以忍受,敷冰袋物理降温,也担心他的身体受不了。先解痉止痛呢?又觉得他现在这样不一定是肠痉挛,他说肚子又胀又疼,也只是捂着,自己都不敢使劲去揉,也不让他上手去碰,更像是又肠梗阻了。
他想直接把他送到医院,他现在也不让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