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年,吕良与何一菲,年过古稀。
逝去的同辈亲友更多了,就连杜不凡的老婆舒婷,前年也死了。
舒婷与吕良、何一菲,算是同辈人。
她的死,让吕、何二人,不服老都不行了。
日出于东海而落于西山,每天都有人生,有人死,过好每一天,就算是对得起这辈子了。
在这种心态下,吕良与何一菲,没有和子孙们住在一起,而是隐居在了龟背山上的私人大宅中。
除了两个使唤惯了的仆人以外,二人把其他的佣人,全都厚饷遣散了。
吕良与何一菲,上午种菜钟花草,下午散步晒太阳,偶尔去树林里打打拳。
吕浩和何洵,隔三差五的,带着他们的儿子女儿,过来照顾两人。
所以吕良与何一菲,倒也不是特别孤独。
隔个十天半月的,吕良与何一菲,也会把苗大龙、徐娟、杜不凡、马青山等好友,请过来小聚几天。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看起来过得挺漫。
但实际上,一眨眼,又是几年过去了。
马青山、苗大龙、杜不凡和徐娟,也相继逝世了。
吕良给他们操办了葬礼,也给地府的鬼差们打了招呼,安排他们投个好胎。
故人们几乎都死绝了,吕良也爱上了酗酒。
他经常一个人,给几个杯子倒满酒。他喝一杯,却把其他几杯酒,全都倒进土里。祭奠去世的亲人和老友。
他甚至知道,自己的父母,投胎去了哪户人家。
但他从未去找过他的父母,找了也没用,他的父母早就忘了前世的记忆。
他只要知道,他的父母投胎投到了一个良善人家,过得还算不错,这就够了。
又过了两年,姐姐吕婧和姐夫魏进军,在三天内相继去世。
在姐姐的葬礼上,何一菲一直拉着吕良的手,陪着他说话。
她知道,自己会死在吕良的前面。
现在吕良已经习惯了,亲人们先走一步的痛苦。
等到她死的时候,吕良的心就没那么痛了。
吕良苦笑道:“你先走一步也好,因为你解脱了。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孤独的痛苦吧。”
一语成谶。
在何一菲一百零五岁生日那天,何一菲吃过了寿宴之后,就自断了心脉。
她在弥留之际,儿孙们哭声一片。
吕良哽咽道:“你本来还可以活三十年,为什么要自行了断?”
何一菲喘着气,笑道:“我儿子都八十了,他身体没有我好。我不想承受丧子之痛。”
“那你就舍得抛下我吗?”吕良追问。
“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在等你。那个老妖婆,现在肯定比我漂亮,也会比我活得长。”何一菲笑道。
“你这是在怪我吗?”
“不是的,我知道你和她没什么。”
何一菲的呼吸变得急促:“我死后,你和她,好好过。我不怪你,我爱你。”
言罢,她的手垂了下去,眼眸里的生机,也散尽了。
吕良嚎啕大哭。这一次他不是心痛,而是心碎了。
几天后,何一菲的后事,吕良终于操办完了。
当天晚上他就神游地府,想要见一见何一菲的魂魄。
不料黑白牛马,四位阴神,却把他挡在了鬼门关外。
“你们四个让开?多少年的老交情了,你们居然要拦我?”
“吕判,你老婆和你这一世的缘分,已经尽了。你不要让我们难做。”
“我只想亲眼看到,她能投一个好胎。”吕良口气变软,近似于哀求。
“是阎王,不让你见她。”白无常叹气道:“而且你老婆也不会去投胎。阎王封她为女鬼将,让她在地府服役,积攒功德。”
“还有这种事?”吕良惊道:“那她要在地府,服役多少年?”
“唉,她是自行了断,按阴律她要受罚六十年。阎王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把她提拔为女鬼将,免了她的刑罚与苦役。”黑无常叹气道。
“多谢几位老哥,把这个情况告诉我。”
吕良说道:“她在下面,还望诸位多多关照。”
“这是自然,你就算不说,我们也会这么做的。”白无常说道:“兄弟,你回去吧。你来这里报到的日子,还早得很呢。”
片刻后,吕良魂回阳间。
何一菲的离去,几乎让吕良对这个人世间,少了一大半的留恋。
如今他的第一个玄孙,都已经出世了。
俗话说,出了五服的人,就不是亲戚了。
所以啊,吕良对这个玄孙,有感情,但真的不多。
因为何一菲不在了,所以吕良的孙子,也就是吕浩的儿子吕枫,打算接吕良去他家养老。
大孙女吕佳也一再央求他,一起过去生活。
“哈哈,大孙子你今年都五十八了,大孙女你今年也五十三了。你们的爸妈,也就是我的儿子儿媳,都快八十了。你们给他们养老就可以了。我就不给你们增添负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