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是午后,罗青还没回来,他们俩就在院子里并排而坐,奚画在生闷气,关何在玩狗。
最后,黄狗也蹦跶得累了,关何才偏头去瞧她:
“……还不高兴?”
奚画抿着嘴,满心不悦:“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都说死者为大,银铃都死了,他们一家还那个态度,不求他们挤点眼泪出来,至少嘴上积积德啊。我看……没准儿人就是被他们合伙杀掉的!”
听她后半句话显然是在发小孩子脾气。关何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摇摇头:
“不可能,昨晚宵禁,他那哥哥不会武功,怎可能把人带到城外去?”
“我知道……”奚画随手揪了一把躺在他怀里的狗,“就瞧他们不顺眼。”
“这个采花贼来路不明,你最好别出门了。”他皱眉正色道,“让你娘也莫要出去,等人抓到了再说。”
奚画挠挠头:“那怎么行,我娘一定不肯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关何难得露出那样紧张的神情,“此人恐怕意图不简单,一旦被他擒住,必然凶多吉少。”
“……哦。”
看不进去书,奚画就在院子里坐了一下午,直到晚上罗青回来,两人才吃上饭。
夜里,洗完衣裳,奚画便回房里温习四书五经。
由于那采花贼的缘故,关何这几日都在她家院子里守着。罗青虽是很过意不去,但思及贼人未擒,自家的姑娘又年幼,能有个人护着倒也是不错的事。
街上更声打过三下,子时已过,奚画这才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起身准备睡觉。
窗外微风习习。
她走到窗边托腮瞧着不远处还亮着灯火的酒肆茶楼,蓦地迟疑了一瞬,随即抬起头来,轻声唤道:
“关何。”
不多时,就有人从屋顶翻身而落。
“怎么了?”眼下时候已经不早了,关何皱着眉看她,“你还没睡?”
奚画笑了笑,倒是反问他:“你怎么没睡?”
“……我不困。”
“我也不困。”
夜深露重,他双肩两边都有些润,露水浸得衣衫微湿,她顺手摸了一下,又回身去,在屋里给他倒了杯茶。
喝了两口,关何仍旧提醒道:
“早点休息。”
“我睡不着。”
这些天呆在她家中,多少也了解到她的作息。她总是睡得很晚,夜里不是看书就是写字,偶尔也发发呆。
眼下恐怕便是为了白日里沈银铃的死,踯躅到现在吧……
“在想什么事?”他开口问。
奚画迟疑了一瞬,方慢吞吞道:“我就想不明白……你说,为什么那人只褪上半身的衣裳,下身却不解呢?”
关何身形一僵,眸色尴尬:“我不知道……”
奚画突然记起什么:“银铃好像还没下葬?”
“嗯……她爹还没回来,估计得再等一日。”话一说完,关何便反应过来,“你想去看?”
“我一个人不敢去。”奚画眨了眨眼睛,双眼亮晶晶的,“你陪我去,好不好?”
“……你真要去?”
“嗯!”
关何犹豫少顷,终究颔首道:“那好。”
“走前记得把灯灭了,以免你娘惦记你还没睡。”
☆、第47章 【心有灵犀】
今晚月明星稀,夜黑风高,朗朗无云。
关何抱着奚画在一家宅子院内落下,院中满是枯叶,因夜色已深,银铃一家子早就寝入睡。灵棚外阴风阵阵,不时闻得一两声诡异的猫叫,登时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奚画抱着双臂,躲在关何身后,小心翼翼往灵棚走去。
由于银铃的爹尚未赶回来,棺木只得暂时搁在后院,白色的丧幡在晚间黑幕里显得格外突兀。
奚画在棺椁前拜了几拜,低声念道:
“铃儿,我不是有意要来冒犯的。只是大家同门一场,你定然也想早日将害你之人绳之以法,得罪之处……勿怪勿怪啊。”
说完又嘀嘀咕咕几句关何听不懂的语言,这才让他开棺。
月光骤然打在尸体上,入目即是沈银铃苍白的脸孔,她双目紧闭,嘴唇无色,静静躺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