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微被从后面拉住手腕,只能顿下脚步。
“你去哪?”
“席越,”乔微唤他一声,抽回手腕,“你回去吧。”
“你要去哪里,至少得跟我说清楚啊?”席越急了,“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从这儿走出去?就只是因为要拆上林路的事吗?”
听闻这一句,乔微终于回头看他。
顿了顿,她放下箱子,抬手将颈上的细银链解下来,递还到他手中。
“麻烦了这么久,多谢你的照顾。”
乔微的视线移朝他身后看了一眼,佣人们都站在门口探头往外看,她垂下眼眸。
“以后就不用再管我了。”
这项链是席越在乔微十八岁时候送给她的成年礼物。这么多年,她也只收了这一份。
而现在,她还给他了。
席越很了解她,乔微天性里便带着一股执拗,但凡她下定决心的事,便再没有人能让她做出改变。
他打心底清楚,乔微不喜欢这里,可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她的声音是这样冷漠决绝,仿佛下一刻就要和席家、和他都斩断牵连。
“微微……”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滞塞起来,难受得要命。
他扶着乔微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尽力放缓声音,“你听我说,你外公那边我会想办法的,你别这样,好吗?”
“我知道你不想进公司,可你给我一点时间……”他疲惫地闭了闭眼睛,“给我一点时间,到那个时候,我不会再让任何人逼着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你想回去拉琴就回去拉琴,没有人可以拦住你——”
乔微却缓缓摇了摇头。
“你回去吧。”她的目光落在就不远处的席叔叔和林可渝身上,把席越的手一点一点拉下来,轻声道,“谢谢你了,席越。”
这声音很轻,似是宣告,又似是道别。
像是轻飘飘把人赤裸的心剖成几块,钝刀子一点一点凌迟,叫人几乎无法喘息。
席越握紧了那根细银链,半晌没有回过神。
老谭小跑着追上来,“小姐要去哪?我送——”
“不必送她!”乔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让她自己走,没了钱,我就要看看她的骨气能撑多久!”
从宅子到山下还有好长一段路,乔微又拿着东西,她那样纤细孱弱,都不知道该怎么走到公交车站。
可是雇主既是发了话,又有谁敢多动?
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乔微拎着箱子,瘦削挺拔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大门外。
乔微走出好长一段,才猛地想起来,她的小提琴还放在谭叔的后备箱里。
乔母手上那把,就算是做梦也知道,她现在是不可能会还给她了。
好不容易有把拉顺手的琴,可这时又不能折返回去拿,乔微哭笑不得,只得拿出手机,准备给谭叔发短息,让他过两天悄悄再拿回来。
还没打开通讯录,乔微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唤。
“小姐。”
乔微惊喜地转回身,“谭叔!”
果然,中年男人小跑着过来,手里拿着正是她的琴盒。
乔微把沉甸甸的提琴盒接过来,心下总算感觉到了一阵安定。
“我帮小姐拿到车站吧。”他俯身接过乔微手里的重箱子。
乔微这次没有推辞,又轻声道了句谢。
男人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虽然不知道夫人你们为什么吵架,可母女之间哪里有隔夜仇呢……”
谭叔大抵是担心她锦衣玉食惯了,忽然出来,日子会不好过,想劝她回去认个错,这事情也就揭过了。
乔微没有解释,抵达车站时,又接回了谭叔手里的箱子,放在地上,认真道了句谢谢。
“哪有什么好谢的。”老谭连摆手,“小姐这些年帮我的也不少了。”
乔微摇头,低头看了看表。
半山的公交车十五分钟一趟,她干脆往长椅上坐下来休息,等车的当儿,忽地见一辆黑色超跑自山上冲下来。
山上本就风大,那车迅猛疾驰而过时带起风刃,更是刺得人一阵颤。
乔微闭眼缩了缩,却见那跑车开出一段,又缓缓倒了回来,最后定在她跟前。
车窗下沉,露出霍崤之张扬的眉眼,带着几分顽劣的痞气。
“去哪儿?上车?”他问完,又懒洋洋挑了挑下巴,“免费司机。”
乔微倒也不犹豫,当下起身,打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