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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霍崤之拉着她到楼下散步晒太阳。
g市气温升得快,阳光好,春衫薄,远远瞧去门诊楼那边,多了好些穿裙子的漂亮姑娘。乔微怕冷,又不能感冒,仍然只能穿高领羊毛衫,裹着保暖的大衣,缩在口罩里。
明媚的光线从花园的秋千架上随意倾泻,穿过枝叶的间隙,影子斑驳,落在皮肤上的热度像是浸温水里,暖洋洋的,痒得舒服。
乔微靠在秋千上,闭着眼睛感受。
在室内病房待了一整个冬天,她的皮肤白得吓人,此刻被阳光一笼罩,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生气,头微仰,长睫尾端泛着光泽。
霍崤之在边上坐下来,拄着下巴看她“有这么舒服吗?”
“恩,活着真好。g市好久没出太阳了。”
“想不想荡起来试试?”
“嗯?”
“抓紧了。”
乔微睁开眼睛还没回神,霍崤之已经轻轻推了一把,秋千荡起来。
乔微低呼一声,身体僵硬无措,手下意识收紧“我又不是小孩子,荡什么秋千……”
“你不会没坐过秋千吧?”
乔微小时候玩滑梯把头摔破过一次,流了许多血。乔母怕她再受伤,从那时起就不再让她玩这些游戏,她确实早记不清坐秋千是什么感觉了。
“微微你往高处看。”霍崤之的声音有笑意,“放轻松点,摔下来我会接着你。”
秋千荡到最高点时受重力加速向下运动,有种肾上腺素分泌的刺激与兴奋感。
乔微荡了两圈觉得还挺好玩,她的头发扎得散,皮绳落下来,黑发便随着秋千起伏,有风声从耳边掠过,高处视野开阔。
每每落下来,霍崤之又重新将她送上去,乔微终于放松下来,却听他似是不经意般随口问她,“你今天在想什么?”
“不开心吗?”
乔微被他的敏锐吓了一跳,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表露出来,霍崤之却还是察觉到了。
“嗯。”
脚尖踩地,乔微停下来。
“有一件事,我没做好,没有顾虑到其他人的感受。”
“世上哪有万全的事,你顾着自己,我顾着你就好了。”霍崤之捡起发圈,把她的头发重新拢好扎起来。
他总没个正形,偏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乔微哭笑不得。
往花园外面走的路上,乔微将上林路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医院的小路已经走到尽头,出门花坛那地方坐了个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面上的污浊模糊了他的五官。
乔微把两个口袋摸了一遍,才想起来,出门时随便套上的大衣没装钱。
视线朝他投过去,霍崤之干脆把钱包都交给了她,里面除了卡就是齐刷刷的一百块,连张毛票都没有。
“我也没零钱。”霍崤之无辜地眨眼,压低声音,“你要给他?”
“恩,”乔微抽出一张,在附近的小摊上买了包水煮玉米,把钱换开。
霍崤之抱起手来,“你不怕他是职业乞丐吗?”
“不会,他不是。”乔微摇头,“他的指甲很黑,拇指还裂开了,职业乞丐能装得邋遢,但头发不会像他那么油腻打结……”
乔微很耐心教他一一辨认,最后把找来的零钱连同水煮玉米,一块递给了地上的人。
那人乞讨了一上午,碗里还是空荡荡,乔微猛地给这么多,对方千恩万谢,差点眼泪都掉出来。
眼见那人要碰上乔微的衣角,霍崤之赶紧把人拉回来,“不用谢了,你赶紧吃吧。”
乔微回头瞧他,无奈地笑起来,走出半晌才道,“不用那么紧张的,又不会感染。”
“别人我不紧张,我就紧张你。”霍崤之抬手,帮她把拿下来的口罩重新戴上,“把所有的病菌都隔离掉,一点感染的机会都不能有。”
“你就是太好了。”
“我不好,”乔微摇头轻笑,“我也是自私的,想要行善积德,多活几天。”
她这么说,霍崤之便知道她是又想起刚才的话茬了。
“你非要自责,还不如怪我,我坏了席家两回好事。”霍崤之手插兜,漫不经心踢动路边的石子,“他们一开始打算拆我的西亭马场,后来被我改了图纸才又重新选了上林路。”
乔微还不知道其中曲折,霍崤之此刻一说才明白。
霍崤之手伸过来握紧她,回头朝那乞丐的方向瞧了一眼,“好坏你心里不是都有定论?”
“就算没有你我,席家这次也要经些波折,就因为你身处其中,就要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这是什么道理?”
话是这么说,但乔微那秋波眉隐隐蹙着,始终舒展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