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都不会邀请一个陌生人与自己同处一室。
莫非这少年郎有何特别之处?
阿葭不禁开始打量骆堂。
谢十七郎并未起筷,桌案上的吃食他半点也不曾动,唯独品了几口香茗,他问道:“听你的口音并不是本地人。”
骆堂轻咳一声,回道:“在下乃秦州宜城人氏。”
“哦?宜城?”
“正是。”
“你身边的侍婢犯了何错?”他轻描淡写地问,却是让骆堂紧张得连喝茶的手在发抖。墨城王比传闻还要来得可怕,明明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但那眼神与气场却令人不得不害怕。
骆堂回道:“并无犯错,只是她母亲得了病,她思念成疾,我于心不忍便放她归家。”
“方才你唤我贵人……”
骆堂重重一咳,说道:“只因郎君一看便知非池中之物,想来是燕阳城的哪一位贵人……”
施瑶稍微松了口气,还算骆堂反应得快。
蓦地,一直没有吭声的平玉公主冷声道:“你既知我们乃燕阳城的贵人,便也该知晓礼仪。你的侍婢在炎炎夏季时竟还戴着斗笠,不以真面目示人,岂不是不将本……本姑娘放在眼里?”
她瞥了眼侍婢,很是不满。向来不近女色的十七郎竟然主动问起了一个侍婢!看着青衣郎君身边的侍婢,平玉公主只觉她伏地在一旁,那故意让人怜爱的身姿极其碍眼,简直就是不要脸的狐狸精!
“摘下你的斗笠。”
骆堂说道:“我这侍婢貌丑,实在是怕污了姑娘的眼。”
平玉公主不屑地道:“貌丑之人,本姑娘又不是不曾见过。你这侍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恐怕是有什么见不得光吧。”
骆堂为难地道:“姑娘何必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平玉公主横眉道:“本姑娘不过是说了实话,你如此遮遮掩掩,倒真教人怀疑。翠枝,去将她的斗笠给摘了。”
“是。”
翠枝一步一步逼近。
骆堂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看了施瑶一眼,此时的施瑶依旧镇定如常,半点紧张也见不着。骆堂不明了,都这个时候了,只要斗笠被强行摘下,定然会被墨城王识破,到时候要是安个通奸之罪,她和他都吃不了兜着走,怎么她还如此淡定?
施瑶倏然站起。
谢十七郎望向了她。
她施了一礼,捏着嗓子,说:“奴曾对鬼神起誓,此生只有奴的夫婿方能见奴的真容,若有违誓,愿天打雷劈。”因捏着嗓子的缘故,她说话格外尖锐,就连骆堂也险些听不出她的声音。
翠枝停下来了,她望向了平玉公主。
平玉公主真真是气急了。
此女竟敢拿鬼神来压她!偏偏她还无法反驳!
谢十七郎忽然开口:“好一个对鬼神起誓,你既有此心,便成全你。”骆堂连忙起身道:“多谢贵人,吃食已用,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便先行离去。”
这一回谢十七郎没有阻止了。
骆堂与施瑶迅速离开了墨香楼。
☆、第十八章
施瑶回到墨城王府时,时辰与她最初所预料的并没有太大的相差,仅仅是晚了一刻钟的时间。不过幸好的是她安全回来了,虽然后门的守卫多问了几句,但是她假装是阿葭姐姐的侍婢,关键时候抬出阿葭姐姐,守卫也不敢多问。
施瑶掀开纱帘,又将薄被整理好,没多久外头就传来敲门声。
“姑娘,晚饭送来了。”
施瑶微微一怔,平日里在日落时分方送饭过来的,今日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她清清嗓子,说道:“进来吧。”
仆役端着托盘进来。
施瑶一瞧,又是一怔,之前每日早中晚都是馒头稀粥,今日竟有了一碗鱼羹。仆役小声地说道:“今日与郎主一道外出的贵人出门后忽感不适,便先回府了,唤灶房做了一桌菜,无奈身子实在不适,便将菜肴赏给我们了。姑娘这几日吃得清淡,正好可以补一补。”
施瑶顿觉感动。
她吃光鱼羹后,仆役进来收走托盘。她试探地问道:“郎主可有回来?”
仆役说道:“半个时辰前回来的。”
施瑶又问:“郎主今日回来可有说了什么?”
仆役想了想,说道:“并不太清楚,只知郎主回来后立马唤了白丰,兴许是要办什么要事。”一顿,他连忙道:“当然,郎主的心思也非吾等可以揣摩,方才只是我的一派胡言。”
施瑶说:“大哥放心,我明白的。”
仆役这才放心地出去。
待屋里剩下施瑶一人时,她重重地呼了口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今日委实太惊险了!
幸好谢十七郎和阿葭都没有发现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