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乐闻言气得就要张嘴回呛,被殷炎不轻不重地按了下肩膀,又憋屈地老实下来。
“红宝石是真的。”喻臻突然开口,上前从老师手里拿起桃木剑,摩挲了一下剑身,补充道:“但桃木剑被掉包了,是假的。”
林邹伟表情一变,立刻高声骂道:“你们少没事找事!一会我偷了木剑,一会红宝石是真的,木剑是假的,我吃饱了撑的吗,红宝石不拿,拿个破木剑,还费尽心机换个一模一样的假的上去,你们一家人到底有完没完,这么冤枉人好玩吗!滚开!我要回家,爱报警报警,我倒要看看警察能检查出个什么玩意来!”
修士做的法器,不管内里多么有乾坤,在普通人看来,也不过就是普通的木头铁块,警察来查还真查不出什么来。
喻臻看着林邹伟有恃无恐的样子,手指不自觉收紧。
故意的,这个人明显是知道桃木剑的特异之处,才会放弃更有价值的宝石,选择掉包木剑。如果掉包之举没被发现,那自然万事大吉,白得一个法器,如果被发现了,也可以让人有苦难言,只能吃个哑巴亏。
这林邹伟如此的肆无忌惮,是觉得殷乐会笨到发现不了假木剑的不对,还是觉得殷家不可能有人懂术法之类的东西,不会为了一个木头剑真把他怎么样?
也确实,殷家现在可还顶着一个被外公舅舅家用“封建手段”欺负坑害多年都没发现的帽子,看起来很好拿捏欺负。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是他那个素未蒙面的父亲的儿子,也只有道士的养子教出来的孩子,才会懂这些修真法门,不要宝石,要木剑。
林邹伟察觉到他的视线,叫嚣停下,侧头与他对视,接触他深不见底的眼神,心里莫名慌了一下,脖颈凉飕飕的,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
殷炎突然侧跨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把殷乐推到喻臻身前,从他手里抽走桃木剑,把玩两下,说道:“小乐的这把木剑是家里人亲手做的,内里中空,内壁上刻了一个“乐”字,并填了银沙,而这把……”
咔。
他手指一紧,居然直接把木剑掰成了两半,拿起其中一半翻转着给旁人看,说道:“却是实心的,另外,制作桃木剑所用的木料同样价值不菲,林邹伟,给你父亲打电话,一会警察来了,你可能需要一个监护人帮你。”
林邹伟表情僵住了,看着他手里断成两截的桃木剑,像是鸭子被堵住了喉咙,再嚷嚷不出来了。
所有人都懵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剑不一样,所以林邹伟真的偷了殷乐的东西,还故意掉包?
老师也懵了,回神后眼神复杂地看一眼实心木剑,又看一眼林邹伟,皱眉,叹了口气,转身示意看热闹的保卫和其他学生散开,请殷炎等人去行政楼的会议室等候。
事情发展到现在,殷乐可算是出了心里憋着的那口气,等候警察和林邹伟家长过来的过程中,故意呛了林邹伟好几句。林邹伟全程黑脸,明明被讽刺得很生气,却硬是憋着没说话,只时不时拿出手机按按按,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
殷炎找借口把喻臻单独带出了会议室,找了个角落给他喂了颗丸子,还用灵气把他全身上下扫了一遍。
“我真的没有因为林邹伟影响道心,你别担心。”喻臻忍着被灵气扫荡身体的暧昧感,小声解释。
殷炎摸着他手腕上的脉门,说道:“一会林邹伟的家长会来。”
喻臻睫毛一颤,往回抽手。
“喻臻。”殷炎握紧他的手腕,伸手托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你不想面对,可以先去车里等我,不要多想,一切有我。”
喻臻看着他永远平静包容的眼睛,心里那些沉沉压着的东西突然就散了,放松身体上前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长出口气,说道:“我不是不想面对,我只是……只是暂时不能接受,他们怎么可以那么糟糕……没关系,我缓缓就好了,我只是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些信息。”
这是一个放下所有心防,袒露出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想找恋人寻求安慰的拥抱。也是第一个,两人在确定关系后,完全不带暧昧味道的自然拥抱。
殷炎心弦微颤,看着他无比信任倚靠过来的样子,收拢手臂回抱,低头亲吻他的额头。
等喻臻整理好情绪回到会议室时,警察和林邹伟的家长都已经来了。林邹伟家来的是林邹伟的父亲,邹城景,一个外貌和善斯文的中年人,也是b市商圈的人,但主要生意地点在国外,和殷家没什么交集。
父子俩一个姓林,一个姓邹,很明显,林邹伟不跟父姓。
见殷炎和喻臻回来,邹城景拉着明显十分不乐意的林邹伟主动迎上前,脸上满是身为一个父亲没有教导好孩子的愧疚和歉意,自我介绍一番后说道:“殷先生,抱歉,是我没教好孩子,他刚刚已经跟我坦白了,桃木剑确实是他换了,本意只是想捉弄一下殷乐。实不相瞒,这孩子开窍早,对步家小姑娘有点小心思,这一阵见对方天天和殷乐呆在一起,气不过,就做了蠢事。”
他说完不等殷炎接话,侧头扯了扯林邹伟,训斥道:“还不快道歉,木剑也快还给人家,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做事怎么还这么任性孩子气。”
林邹伟满脸不甘愿,十分敷衍地朝着两人低了低头,说道:“对不起。”然后掏出一个光秃秃的木剑递了过去。
这次他递过来的木剑是真的,喻臻立刻就感应到了,但上面却还带了点其他的东西,不好的东西。
他手指又紧了紧,看向表情完全挑不出错,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正在为任性孩子头疼不已的父亲,并无其他特殊之处的邹城景,抬手装作抚额头的样子,把灵气抹在了双眼上。
明辨开启,暖光浮动的世界里,邹城景身上的黑红色气息突兀又明显。
那是罪孽,是恶果,是无法隐藏的真实本性。
居然背负了人命。
如果林邹伟只是一株被养歪的树苗,那么邹城景就是一株已经从根上腐烂的狰狞鬼树。
而在那团黑红雾气中,一根红线从对方胸口伸出,直直连在了他胸口。
那天来接殷乐去仇家的时候,他在校门口看到的大恶之人居然就是邹城景。而这个人,是他的父亲,亲生父亲,他的血脉传承。
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人。
爷爷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养子。
他用力闭眼,撤掉明辨,看着哪怕不开明辨,身上黑红煞气依然明显得不可忽视的邹城景,按住殷炎准备去接桃木剑的手,亲自接过,没有看递木剑的林邹伟,而是看着邹城景,学着殷炎的样子,把木剑一掰为二。
木剑断开,上面的灵气和一丝黑色煞气同时消散,里面的银沙迅速黑化流出,洒了满地。
“脏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冷漠,居然隐隐带上了一点殷炎平时的语气习惯,“我们殷家人,从来不用被别人弄脏的东西。”
邹城景,喻锦成。
居然敢在还回来的木剑上附着煞气,得不到就毁掉,还要反害一把,很好,这份父子初见的礼物,他很满意。
邹城景被他的行为和语言弄得心里一沉,终于把视线挪到了他身上。
第56章 秋后算账┃“灯关一下,太亮了。”
喻臻的表情总是柔和的, 看人的时候毫无攻击性,温暖又善意。他几乎是个完全没有锋芒的人,哪怕是生气, 身上的气息也是柔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