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公子兮徒离忧(1 / 2)

负子楼着火了。

惊叫潋滟成火花,点缀在盛开的大片红光之中。

火势凶猛,猛地就窜到了黄粱阁前。

不待二人反应。

就见一柄羽箭从前方射来,直直穿过两人中间。

横贯房梁。

覃萋脸色苍白,攥紧了手。

“…负子楼…”

纵使浑身发着抖,她也拼命地压抑着眼底不断企图涌上来的恐惧和惊慌。

王瑱脸色冷然,长眉紧缩。

“覃萋姑娘可知如何离开?”

他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静。

覃萋抿着唇,转头看着他:“负子楼没了?王六郎你又如何应诺?”

王瑱冷冷地看着她。

覃萋也不甘示弱地望着他的眼。

两人说话间。

又有两柄羽箭射来。

王瑱折扇一摆,将覃萋待入一侧,两人躲在一条木柱之后。鼻翼间已然闻到了烟火烈意。

此时,不仅有羽箭射来的声音,还有刀剑的声音。

王瑱低头看向覃萋,冷声道:“负子楼没了可以重建,在下从不食言。”

覃萋看着他,冷冷一笑:“我负子楼最重要的不是亭台楼阁,而是千百佳丽!”

刀剑声音越发大了。

脚步声竟然重叠在了房梁坍塌的声音之中。

王瑱低声道:“活着的,还会活着。死了的,亦会有名。”

覃萋看着他,抿紧了唇。

下一刻,她捉住了他的手腕,向内门跑去。

等跑到内门的一个青花瓷瓶旁,覃萋飞快地扭转了瓷瓶。紧接着,挂着字画的墙壁一转,露出一条黑漆漆的小道。

两人赶忙走了进去。

待二人消失。

三个浑身染着鲜血的黑衣人走进了房内,杀气腾腾。

两人几乎是你贴着我我贴着你地走完这条小道。

待出去后。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方幽深的池塘。

覃萋踩在石子路上。光洁雪白的脚掌贴着凹凸不平的石头上。

她蹙起了柳眉。

王瑱看着这方深潭,亦皱紧了眉头。

“覃萋姑娘,在下不善泅水。”王瑱冷冷道。

覃萋勉强地勾唇一笑:“无论你是否擅长,如今也不得不下。”

说完后,她走到了深潭边。

有血印勾勒出了她的足迹。

王瑱扫了眼那抹鲜红,脸色平淡。

突然。

一阵爆破声传来。

王瑱再也顾不上其他,与覃萋一起落入水中。

而刚落水时。

他才听见覃萋说道:“这里与城外济河相通,但水程颇长,得看看王公子多想活下去了。”

话音刚落。

两人都被深潭掩去了踪迹。

“怎么样?”

“似乎是落到水里去了。”

“水里?!”

“是。”

“…王瑱不善泅水,但生死依然未定。赶紧派人入潭,其余的,都撤了。”

“那郎君那……”

“吾自会禀报。”

“是。”

“等等,小心别让韦家发现踪迹。”

“是。”

当夜。

负子楼起火。

全部曼妙佳人,除了那些受邀前去花船的,几乎失去了踪迹。

包括那位当家。

而更让韦寿难以置信,更害怕惶恐的是。

避水坊王府的主人。

也随着负子楼的烈火,消失于临安城内。

消息刚传到韦寿耳边时。

他便昏了过去。

如同他父亲当时听见了袁军来袭时般。

清晨。

济河分支,月牙湾岸边趴着两个人。

身着红裙的女子率先醒了过来。

她青丝凌乱,皆因水汽凝结在身上,渲染成墨色之花。

覃萋踉跄着站起来,慢慢地走向躺在石岸边的王瑱。对方双眸紧闭,脸色惨白。那派浊世佳公子的清隽姿态此时平添了几分病弱气息。

覃萋望着王瑱的面容,勾唇冷笑。

当真是大难不死,未有后福呢。

她弯下腰,将两人的腰带绑在一起。

然后努力扶起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王瑱,慢慢地沿着岸边走。

两人此时肌肤紧贴,气息相依。却没有几分情谊。

鼻翼间回荡着药香以及略带潮湿的柴气。

两道长眉微微一蹙,双眸慢慢睁开。

王瑱看着眼前的木做的房梁,用力,缓缓地支起身子坐了起来。

就在这时,听见咯吱一声。

似乎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脚步声由慢转急,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欣喜的哭喊。

“六郎,你醒了。”

声音是熟悉的,语气却不一样。

他听过这把嗓音喊过的六郎。

或娇媚,或轻柔,或欲语含羞。

但唯有这一次,带着让他浑身一顿的眷恋与柔情。

他抬眼望去。

未着红衣,没有朱钗粉饰。她穿着青色布裙,长发被一条发巾包裹成妇人模样。几缕发丝垂落在颊边,为她平添几分娇弱。

白皙柔嫩的肌肤,在光线下泛出了些许莹光。那双素来被红粉晕染成万千桃花色的眼,此时干干净净,透露出一种别样的清丽。现下她眼里缀着几点泪光,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王瑱垂下眼眸,本顿住的手也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