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摆在沈国华的眼前。
“后悔把姓周的小姑娘弄上床了吗?”李砚没什么感情,从女儿出事,到网上热帖,她已经变得坚硬又冷酷。
沈国华放下毛笔,他说:“她是我中年危机里犯下最大的错误,对不起,我没禁得起诱惑。”还是陈词滥调,眉毛里似乎是痛苦、愧疚,但心里怀念的,依然是如何夺走那美丽小女孩的童贞,他一辈子忘不掉。
宣纸上的柳体算什么?
他在她的身体里早把柳体写的烂透,泼墨淋漓。
佛金道玉,儒作两翼,他真是渊博坏了——把金玉和翅膀的纹理用狰狞的力,全都篆刻进十四岁的身体里,如何不美妙?
超过十五岁就不美了。古人说,十五及笄,意思是她要做妇人,青春收敛、消耗。
李砚知道眼前自己的男人会洋洋自得到哪种地步,被小女生环绕,光是稚嫩鲜美的眼神,就可以让疲惫行尸的中年起死回生--
肉白骨、添劲筋,换新血。
没有皱纹、没有浑浊,一切都是娇艳未开的蔷薇花骨朵。她们才是他和道之间立的约。
“我不管你做过什么,家是我的,我绝不会让一群小贱人来破坏我的东西。”李砚露出中年女人独有的锐利杀气,她厌恶地看了丈夫一眼,又怜悯他。
对方选择这个时候,很精明,开庭在十二月。
要他们自乱阵脚,要激怒他们,李砚心里对丈夫的恨意早被某些东西取代。
她手里,有让周涤非下地狱的要害。
这个时候,开往北冰洋小镇的旅途中,忽然飘起雪。本来,四周已经全是无情无尽的白,透过车窗,能看到层层叠叠云,悬在白色的尽头。
“俄罗斯车的性能真好,这样都能开。”简嘉笑着往外看,“燕山雪花大如席,这才是大如席。”
杜小冉只觉得隔着窗户,她都冷。
一路上,见到些铲雪车,在她们抵达时,雪停了。
简嘉和杜小冉把行李放下后,徒步出来。身边偶尔有人坐着雪地摩托呼啦啦过去,扑腾起来的雪,眯眼睛。
雪原荒凉,这里建有极光基地,游客的到来给无垠的绝境之地增添了不少活力。地面上除了积雪、露出的枯草,还有人类的足迹。
两人坐了一段狗拉雪橇,人比狗表现得还要欢快,简嘉在雪地里被颠得死去活来,话断断碎碎:
“哈士奇哪里……蠢啊……多聪明啊!”
下来后,杜小冉要拍北冰洋的一角,这里不冻。汹涌的一片深蓝在不远处,两人都兴奋起来。
但奔到半途,两人被忽然出现的持枪战士拦下。
把两个姑娘吓坏了。
这里有军事基地,不熟悉的游客经常会误入基地。不过,掏出护照给对方检查即可。简嘉随身带了护照,杜小冉却没有,压在行李箱里。
俄罗斯的战士不愿意放人,简嘉用俄语乱比划一阵,无果。只有回去取护照来领人。
简嘉往回赶,在白色世界里看的太久,她觉得眼睛有点难受。尽可能的,去找盯那些枯萎发黑掉的干草和荆棘,它们在大风中一边倒。
不觉间,她偏离了主线路,等回神,才发现路上没了标记。
第102章
她没走几步, 脚下踩空, 整个人陷进了深深的雪窝中。简嘉在惊呼中徒劳地抓了一把,除了白雪, 什么都没有。
这个高度,简嘉爬不上去。
她心口剧烈跳起来。
慌乱是没有用的,她在思考两分钟后,果断把头上的红帽子摘下来。
随后, 简嘉朝上挥起手臂,并用俄语大声求救。
冷风噎人。
红帽子只是露个头而已。
几声下来, 简嘉觉得嗓子嘶哑,她手臂酸痛。
时间被拉伸到无限漫长, 她不知道具体是过去多久。但有两点, 是非常明确的。一是她被活活冻死;二是时间过久虽被救, 但因为极寒天气她可能会因为冻伤而截肢。
简嘉极力克制因巨大的恐惧而要溢出的泪水, 不能哭,泪水会结冰凝在眼睛周围。
她逼自己冷静,改变策略, 心里数着阿拉伯数字。每到六十,她奋力扬起一次小红帽, 看到我, 看到我, 简嘉在心里拼命祈祷。
一次又一次, 她心理防线一点一点崩溃。
最终, 她被冻住, 极度疲惫,双脚已经麻木失去知觉。
她只想到了两个人,以及那些不值钱却很昂贵的片段,莫可名状。一切记忆,像错轨的列车轰隆而来。中间,夹杂无数蓝天、风暴、正确和荒谬。
最重要的是,被刻意规避的一部分记忆--
她和某个人的,无数个一瞬一瞬,统统落在灵魂上堆积着,在此刻倒塌。
星河在上,波光在下,简嘉被大雪倾覆,但身边没有她最爱的人。
妈妈和陈清焰。
她不要死在这里,她还要去爱,爱自己爱的人,和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