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1 / 2)

又几年过去了。当他终于意识到,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的世界里再也不会出现那么一个人的时候——

他的恨意几乎渗进了骨髓,变成了每日每夜纠缠他的噩梦。他绝望地一遍遍去在脑子里重复,要如何去报复这个人,如何让这个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何经历一遍那几年他所经历过的辗转反侧、痛彻心扉。他要让这个人痛到后悔,愧悔当年对他的戏弄。

他还是在幻想。

可他无论如何幻想,整整八年了,那个人从未施舍过他一个希望。

人群中甚至连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都没有,那个人何其特别,没有人可以和他相提并论。

就在他的恨意已经无法疏解,变成他心中的恶鬼的时候,这个人却又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这一次。他怎么可能放过他。

这个人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会慢慢将手指合拢,将他困在掌心里,剪掉他的翅膀,又或者挖掉他看向别人的眼睛——

钟知眼神狠戾,神情中的激动与疯狂却已经被他很好的收敛了起来。

他有的是时间。

“你看起来很缺钱,现在已经沦落到陪这种老头子的地步了吗?”钟知看了眼酒桌上的十几道菜,又看了眼谢关雎被染成浅金色的头发,只觉得刺眼无比,声音也越发冰冷。

尽管已经对钟知的冷嘲热讽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谢关雎还是脸色有些发白。

他喉咙干涩,不想在对方面前这样难堪,竭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说:“这和你没有关系,我凭自己的本事做交易,有什么问题吗?”

他这话却一瞬间激怒了钟知。

“自然没有问题。”钟知脸色森寒,落在谢关雎脸上的视线,像是要把人扎穿,冷冷道:“与其对这种大腹便便的老头出卖肉体,不如,出卖给我。”

谢关雎听见了这句话,顿时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他看着钟知脸上的狠戾与冷漠,心中一阵恍惚,有隐隐的疼痛滋生了出来。明明是他先离开这个人的不是吗,所以现在,无论这个人对他做出什么,都是他罪有应得,他无法辩解……即便他当年有再大的苦衷,那也已经是当年的事情了,已经过去了。

八年了,无数的时光横亘在两人中间,他被现实生活摔打得鼻青脸肿,到了走投无路、陷入绝境的地步,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飞扬自信的谢小飞。而那个人也如同他所希望的那样,足够强大了,终于站在了如今的位置,得到了一切,也再不是当年那个眼眸清澈的少年。

他们都变了,这意味着,再也回不去。

他如今已经不能回头。

他不能将这个人再次拉入泥潭。

与其再次进入这个人的世界,与对方互相折磨,还不如彻底离开。这样,总有一天,这个人会彻底淡忘他,然后过着没有他的生活。那样更好。

谢关雎强迫自己将视线从男人脸上移开,手指尖泛白,道:“你什么意思?我今天还有些事……”

又想离开?钟知死死盯着谢关雎那张脸,压抑着自己疯狂浓烈的情绪,他上前一步,将谢关雎逼迫到墙角,一如八年前在那个生日宴会的包厢里,他食不知髓地舔舐着对方身上的温度。而如今,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恨意。

“不如卖给我。”钟知又重复了一遍,嗤笑着问:“多少钱?我买。”

这些话如同针一样扎进谢关雎的耳膜,他脸色惨白,没办法张嘴说话。

钟知低下头,盯着谢关雎因为紧张干燥起皮的嘴唇,喉咙动了动,他一只手压在墙上,将对方逼得无路可退,忽然低下头去——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疯狂地想要占据这个人,啃噬这个人,拉着这个人一起下地狱。

在男人的唇瓣即将压上来的那一瞬间,谢关雎浑身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将对方推开了。在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力气本就不小,能够轻而易举地抱起对方,如今他已经是个成年男人,推开钟知的力气更是大到出奇。

可如今的钟知已经并非当年那个无力的少年。

谢关雎狠狠把他推开,他却纹丝不动,死死钉在原地,只是眼神中的绝望与疯狂再次席卷而来,其中痛苦的神色一闪而逝。

“就这么不愿意?被我碰一下,就这么难受吗,想立刻冲回去洗澡?”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如果我说,吻我一下,给你一百万呢?”

谢关雎靠着墙壁喘着粗气,登时愣住。

一百万?无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没路可走了,要是还有半点其他可能,他今晚也绝不会过来找这位令人厌恶的荣总。他知道他应该拒绝,因为他不该再和这个人有任何瓜葛——但是他的理智和情感天人交战,公司是谢父经营了一生的心血,要是现在就此破产,也许谢父会做出比跳楼自杀更加令人绝望的事情来。

而他现在,只剩下他父亲一个亲人了,即便他从小到大一直嫌弃那个父亲对自己管控太严,不关心自己,可是,自从母亲去世后,他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谢关雎眼中露出苦涩和挣扎。

将他脸上所有表情尽收眼底的钟知的恨意却越发浓烈——

为什么,现在这个人变成了这样?当年高高在上,把自己当成玩具一样戏弄,玩腻了抽身就走,既然这样,就过得好好的再回来对自己耀武扬威好了,可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为了钱不惜出卖他自己……

“我……我答应。”

终于,谢关雎闭了闭眼睛,似是再无力气反抗一般,哑声道:“只要我开价,你都出得起吗?”

钟知脸色阴沉无比,阴晴不定地注视着他,说:“是,只要你让我高兴,你想要什么,我都能付得起。”

谢关雎苦笑一下。

自尊心现在对他来讲,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即便他最不想的就是在眼前这个人面前露出悲惨狼狈的一面——

但事已至此,他还能怎样呢。

比起荣总,他眼前这个人换成了钟知,他年少时曾经真心喜欢过的人。是他赚了呢。

谢关雎眼神逐渐死寂,再度抬眸时,表情已经竭力做到平静:“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

钟知捏起了拳头,死死盯着谢关雎,眼底幽暗一片。随即,他冷笑一声,随手拉来一把椅子,坐下来。

八年了,终于重逢,他压抑在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得到这个人,他忍得很努力,才不至于让自己当即将这个人拆入腹中。慢慢来。他会慢慢来,让这个人感受到什么叫做折磨。

他盯着那个人,视线无时无刻在蚕食那个人,神色却压抑成一张面具,沉声道:“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