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蓝珠(2 / 2)

珠子“哗啦”一声,喷了一地的水。

“???”决明又捏了一下。

珠子噗呲喷出一道水,拐了个弯喷在决明脸上。

“溯源被吹去哪了。”决明凶巴巴地盯着珠子,水顺着脸滴答落在地上。

珠子没有反应,宛如一颗普普通通的蓝色漂亮珠子一样安静。

眼看太阳已经升到天空正上方,决明收起珠子,顺着来时的石壁滑下去,到小潭旁。

山神也太灵了,刚拜过之后,这颗珠子就对溯源有反应,冥冥之中,一定是山神在指引着。

决明撩起短袍衣摆,单膝跪地,正准备再拜过山神后下山,忽然听到“咕咚”一声,是瀑布方向传来的。

决明飞速抬头,只见身后小潭中浮起一个头朝下的黑衣人,他落水之后,鲜红色的血瞬间朝小潭之中蔓延。

——这人是死的,还是活的?

决明盯着小潭,警惕地朝后退几步。

“少爷,最后一人已死,暂时没有人追过来。”

从瀑布之上传来浑厚的声音,紧接着,是另一人的惊呼,“吴渊!”

石壁上方,一个穿着火红色衣服的人,鲜血顺着他手中的长剑剑刃,从剑尖往下滴落。

他身边,有个穿着皂色短打的人,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逆着光,决明无法看清这两人的面容

——这两人到底什么来头?

决明不想卷入麻烦之中,更不想把这个麻烦带入村中。

李修戎扶着吴渊,迎着午时最盛的阳光,从石壁一跃而下,落地之后,双膝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他从阴影中走出,决明看清了他的脸。

那人身长七尺,虽头发散乱,狼狈不堪,但是他朗目疏眉,相貌堂堂,不似奸人之相。

吴渊身受重伤,李修戎心中正急,只扫了一眼背着箭筒的小孩,便嚷道:“哎!这位小、小兄弟,这附近可有人家?”

决明起身,瞥了一眼。

点漆似的眼,烙在李修戎的印象里。

“并无人家。”决明警觉地朝一边退了几步。

李修戎满头大汗,“那这里距村庄有多远?”

决明:“很远。”

李修戎急了,“带我们到附近的村子里!”

觉得自己语气太生硬了,怕吓到眼前这个小孩,李修戎放软语气:“赶紧带我去找个落脚的地方,我李——李某必有重谢!”

对方年纪也不过是十五六岁,只是看他们二人不过是青年少年,却被人追杀到满身血痕,身后要他们命的人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万一他们落脚村中,祸水东引,那遭殃的可就不只一户两户这么简单了。

李修戎见对面的小孩还在愣神,只当他见自己主仆两人满身血没见过这么大场面,半拖着吴渊上前几步,李修戎道:“若今日能伸出援手相救,李某必当重金以谢今日之恩。”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贪财的人吗?决明叹了口气,直言道:“你们两个,要是把后面的追兵引进我们村子可怎么办?万一你们被他杀了,我们村子见过你的岂不是也要跟着被杀?”

李修戎咬牙道:“哪儿那么多废话!要是我们不去村子落脚,该找来还是要找来!”

忽然觉得自己的态度不似求人,李修戎软下语气,“我不求进到村子里,你把我们带到村子边缘就行!况且后面追兵已死绝,短时间内,不会有人追上来。”

决明思索片刻,点点头,“那行,跟我来。”

见小屁孩终于答应,李修戎扛了扛肩边的吴渊,牵扯到伤口,他“嘶”地一声倒抽一口凉气,整张脸都皱到一起。

倒不是想带他下山,决明是怕这人站在这里,万一被人看到,引起骚动怎么办。

决明脑中飞快地转了一圈,有了一个好主意,“这样吧,我先带你去附近猎户搭的临时落脚的小屋,我看你朋友似乎伤的很重,要先处理一下伤口。”

李修戎猛地点头,“快快快。”

决明引路,把两人带到猎户在山中搭建的茅草小木屋里,又张罗着把木屋里的铁锅干净,找水烧水。

李修戎捂着伤处,先给吴渊止了血,接过决明递来的热水,李修戎草草地给吴渊擦净伤口周围。

见他能自己收拾,决明一头扎进林中,摸索了半天,猎到一只瘦骨嶙峋的山鸡,在下游拔毛放血,将洗净的山鸡拎到猎户小屋内,架起铁锅,升火烧水,剁鸡撒盐。

不多时,滚滚热水送出鸡汤的香气。

李修戎看在眼里,这小屁孩出门,东西倒是带的挺齐全啊。

决明拿出一只小木碗,舀了一碗汤,坐在门口咂吧咂吧,咕嘟咕嘟,连喝两碗。

李修戎腹中雷鸣滚滚,羞于启齿,眼睁睁看着那豆丁大的小孩灌了半锅汤,啃了半只鸡,却没有半点“礼让”的意思,恼地起身,直言道:“我饿了!”

决明回头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黑白分明。

“哦。”决明应声后,坐在门口咕嘟喝下碗内最后一口汤。

“我要喝鸡汤!”

李修戎话说出口,心中羞愤难当。

身为李家最小的嫡子,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时候,更不用提张口问人讨要食物。

决明悠悠转身,李修戎眼睛一亮。

“要喝汤啊?”决明伸出手:“一碗汤,十文钱。”

李修戎面露不可思议之色。

“光一只鸡就不止这个价,况且,我这还是野鸡。”决明收起手,“野鸡我打的,汤我熬的。”

李修戎下意识地摸摸钱袋,里面铜钱叮当响,连一百文都没有。

看看身边昏迷不醒的吴渊,李修戎咬牙将钱袋拽下来,扔到小孩怀里。

“你!你这趁火打劫的仇!我李修戎算是记下了!”李修戎拿着木碗,愤愤地去溪边刷了十遍。

“哼。”决明掂量着钱袋,这个无脑少年刚刚还不说自己是谁,一生气就露馅说出自己的真名了。

铜钱换来鸡汤后,李修戎盛了一碗,端到吴渊面前,硬塞着要灌他嘴里,决明不忍直视,接过李修戎手里的木碗,把他挤到一边,“我来!”

木碗里的鸡汤还烫着,决明凉了一会,将地上躺着那个人扶靠到墙边,摆正脑袋,捏着下颚,将鸡汤慢慢灌进去。

虽然昏迷着,那人依旧下意识地吞咽,连喂两碗汤,决明将人放下,头下垫一把枯草。

李修戎带着浑身的伤,到河边将木碗刷了十遍,这才回到猎户小屋中。

盛了一碗汤,李修戎闭眼长吸一口香气,举起木碗一喝。

“怎么如此之淡!”李修戎看着决明,这小子明明有一小罐盐的!

“你们受了伤,吃多盐没什么好处。”决明起身,在门前燃了一个火堆。

——受伤过后,不吃点荤腥补补,怎么对得起流出的血?这个小屁孩,不仅贪财,还吝啬。

李修戎喝过鸡汤后,抹抹嘴,将碗放到锅边的空地上。

“你叫什么名。”李修戎毫不客气地问:“怎么就你一个小孩,跑到这深山中来了?”

化姓为名,决明答道:“今山。”

“我打猎,不上山难道下海?”

“金山?”李修戎乐道:“嗯,名字挺像你这人。”

“那你能不能帮我把身后的伤口给处理一下?”李修戎脱掉红袍,露出身后小臂长、一指深的刀口。

决明伸出手。

李修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该不会这点小忙你也要收钱?”

决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药。”

“要?!”李修戎摸遍全身,身无分文,愤愤地说:“我没钱了!”

“你伤口难道不需药草来疗伤吗?!”决明扶额。

“我走的匆忙,身上没带药。”李修戎将后背露给决明,“你简单的擦一下便好。”

决明无奈,烧了锅热水,撕下他身上一块衣服煮在热水中简单消毒,慢慢地将他伤口周围擦了一圈,“你背上的刀伤已经开始结痂了。”

李修戎忍着疼,攥紧手,边和决明聊天:“这里离村子还有多远。”

“不远。”决明擦完,将沾了血的布条扔进火堆。

“不远是多远?”李修戎皱眉。

决明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要走三天三夜才能下山。”

三天三夜,时间太长了。

不知道吴渊他能不能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