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昌平侯府宴客,后花园的暖阁小亭中都布置了一番,这临水暖阁虽然不大,可也收拾的极为干净舒适,燃着炭火,屋中还熏了香,不知熏的是什么香,璎珞只觉味道有些浓郁,亦或是炭火烧的太旺,总之她有些呼吸困难。
她直接走到香炉前便掐灭了燃着的香片,透过半透明的窗纱往外瞧,就见一个穿蟹壳青色锦缎长袍的男子正搂抱着一个穿桃红褙子的少女在方才她和妙哥经过的那处青藤架下拉扯。
因两人一直背对着这边,璎珞倒是瞧不清楚两人的相貌。她心中惦记着苏瑛玥可能还有什么谋算,一时又弄不明白,外头英郡王世子私会姑娘的事儿是不是意外,便愈发着急想早点回归人群中。
偏外头一对男女再也纠缠不完了,璎珞正准备再想法子脱身,那边两人总算是亲香够了,那女子推开男子,一溜烟地钻进了花丛中,英郡王世子拍了拍袍子也大步往前院方向去了。
璎珞这才舒了一口气,心道看来这只是一场意外了,提步带着妙哥出了暖阁。
此刻白锦华已经带着各府的姑娘们转过了昌平侯府花园的莫颜湖,此刻虽是冬日,但湖边儿却遍种了各色梅花,如今梅花已开,映着一池湖水,倒是别样漂亮,宛若仙境。
湖中倒是耸立着一座小岛,岛上高高建着八角观景亭,那亭子掩映在山石林木之中,若隐若现,远远望去可见红顶绿栏。
“咦?看,上头亭子中好像有人呢。”
突然有人惊异了一声,大家跟着望过去,就见那花木掩映的亭子中果然出现了一个身影。身姿被林木挡住了大半个,远远望去就只见一抹桃红色,却是那人身上的锦绣衣裳。
虽然瞧不清楚,但却能认出那是一个身姿颇为曼妙的女子,且瞧那女子身上的衣衫,锦绣耀彩,必定不是丫鬟之流。
这会子亭子上怎么会有姑娘或者夫人?众姑娘不觉便都停下了脚步,凝望这那边儿小亭。
就闻王三姑娘惊声道:“天哪,那人不会是想跳湖寻死吧?不然这会子一个人爬湖心亭上去做什么!”
确实,这会子湖心亭上不知多冷呢,且岛上花木都枯败了,上头也确实没什么景致可看。
王三姑娘一言顿时引得姑娘们一阵惊呼,只还没等她们做出应对来,就见那湖心亭中隐约又上去一个身影。
那分明是个极高大的男子!
那男子身上穿着一件荔色哆罗呢的天马箭袖,外头披着件大红猩猩毡盘金彩绣石青妆缎大斗篷,因花木枯败,却是完全露出了身影来,让人看了个正着。
只因距离实在太远,却是瞧不清楚样貌的。只这一男一女这时候偷偷跑到没人的湖心亭中去,怎么瞧都令人往歪处想。
果然,还不等这边姑娘们猜疑出声,那边湖心亭上,隐约便见那一对男女搂抱在了一起,瞧样子竟是亲在了一块去。
“天啊,这太……伤风败俗了!”
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顿时姑娘们纷纷转身,一个个都因瞧见的一幕涨红了脸色。
白锦华面色已是红透,转过身来,却是沉声冲跟着的丫鬟道:“快去将这边事情告诉母亲。”
她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也跟着母亲管家数年,可到底还是未曾出阁的姑娘家,遇到这种事情,却也是不好处理的,怎么都要避开为好。
姑娘们这边纷纷转了头,跟着的丫鬟却有一两个受了主子暗示依旧往那湖心亭瞧的。
只见站在太常寺典籍金七姑娘身边穿铁锈色比甲的丫鬟突然瞪大了眼睛,惊叫一声道:“那是苏五姑娘!奴婢识得她的头上戴着的步摇,是苏五姑娘没错!”
这丫鬟一言,顿时便有好几个姑娘忍不住回头看了过去,果然就见那湖心亭上,因那男子搂着女子转了个方向,就见那女子颈项边儿两道红光若隐若现的摇摆着,再看那女子身上穿着的衣裳。
上衣分明是件桃红色掐银锦绣短袄,下头露出一点素白月华裙,肩头还披着密荷色大斗篷。方才璎珞在西次间和黄大姑娘几个起了争执,在场的闺秀们对她都是印象深刻,自然记得,苏璎珞今日的穿戴,俨然就和这湖心亭上的女子是一模一样的。
便连她头上戴着的赤金红宝石满池娇分心,也和这湖心亭上的女子是一样的,且虽然隔的远,瞧不清亭子中女子的容貌,只身段却也和苏五姑娘差不多。
众姑娘们越看越觉得那湖心亭中的女子就是苏五姑娘无疑,金七姑娘率先就呸了一口,道:“真是伤风败俗!”
王三姑娘叹了一声,道:“看来苏五姑娘定是知道亲事出了变故,这才……”
她一言,众姑娘都觉得定是这样。
苏五姑娘知道自己一定争不过海家的嫡长女,一准会被退亲,所以才急着找下家,再不然就是苏五姑娘听说了婚事变故的事情,伤心过度,这就找了男人现委屈,顺便勾搭下家。
却不知那是哪家的公子,竟被苏五姑娘给缠上了,瞧打扮一准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我瞧着那苏五姑娘的相貌便妩媚轻浮,却不想竟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真是……”太仆寺卿云四姑娘说着,目光落到了苏瑛莺几人身上,面带鄙夷之色。
苏瑛莺和苏瑛雨,苏瑛玥几个此刻脸色都雪白一片,见大家都望了过来,苏瑛玥忙哭着道:“那不是我家五妹妹,五妹妹方才被祖母唤去了双喜院,我们都可以作证的。”
苏瑛莺也忙拉了白锦华,道:“方才还是侯府的丫鬟来唤的五妹妹,说是祖母身子突然不舒服,唤了五妹妹过去瞧瞧,白姐姐方才你也瞧见了吧?你快告诉大家啊。”
苏瑛雨和苏瑛雪年纪还小,这会子已哭了出来,苏瑛紫也上前道:“父亲原本在穗州任上,前不久才回到京城,今儿这还是我们姐妹头一次来昌平侯府,五姐姐连路在哪里都不清楚,又怎么会独自到了那湖心亭中呢,更何况,方才王三姑娘说那迟家大少爷被海大人劫道的事儿时,我五姐姐已经离开了,说五姐姐因为和迟家的亲事眼见不行了,急着找下家,这就更不可能了啊。”
苏瑛紫的话众姑娘却是嗤之以鼻,道:“说什么第一次来昌平侯府,这怎么可能?昌平侯府的大少奶奶是你们的嫡亲姐姐,怎么可能回京后不过来走动的。”
“既然是苏府老夫人身体不适,怎么会只唤了苏五姑娘过去侍奉?你们姐妹几个却在此游园子?”
“对啊,苏老夫人不舒服,自然该是定安侯府的丫鬟来请人,又怎么会是昌平侯府的丫鬟过来传唤五姑娘。分明处处都是破绽,还企图狡辩,将我们都当傻子骗不成?”
苏瑛莺和苏瑛玥虽然都知道发生这种事情,定安侯府的姑娘一损皆损,对她们也没什么好处。可奈何两人各具心思,却是都恨不能璎珞就此毁了名声的。
苏瑛莺是因为妒恨璎珞,且她本便不是正宗的古代闺秀,对古代大家族这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状态体会的不深刻,她压根就没觉得苏璎珞和她有多大的关系,故此瞧见璎珞倒霉,她心中幸灾乐祸,舒爽痛快早便压过了担忧。
她自到了这里,也算参加了不少的各府聚会,所见闺秀们在容貌上除了苏璎珞,旁的她还真没见过能胜她一筹的。
故此她此刻恨不能璎珞失了闺誉,这样她苏瑛莺便又成了独一份的美貌,她就不信,凭借着这独一份的美貌她还不能找个好男人嫁了。
而苏瑛玥却是因和璎珞积怨太深,这种仇恨早便让她顾不得什么一损俱损了,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只要能伤敌,将璎珞打进污泥中,苏瑛玥也觉得值得付出。
只有四房苏瑛雨姐妹和苏瑛紫是当真着急焦虑,急哭了出来。
故此众姑娘质问出声后,苏瑛玥和苏瑛莺再不出言辩白一句,苏瑛莺用帕子捂着脸似因有了这样一个堂妹而羞愤于死,而苏瑛玥已白着脸靠在了丫鬟的身上,喃喃道:“五妹妹怎么会……”
苏瑛紫见两人这般,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儿去,扬声道:“三姐姐,四姐姐,那湖心亭上的人根本不可能是五姐姐,不若咱们现在就一起往湖心亭上去,说不得能将那两个人堵在湖心岛上,倒要看看是谁在这样陷害五姐姐,往咱们定安侯府头上抹黑!定要找昌平侯夫人要个公道!”
苏瑛紫这话说的义正言辞,只可惜她人微言轻,加上苏瑛玥和苏瑛莺已经认了,苏瑛紫独自坚持,又有几人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