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虽然还是怕当兵的,但是比起这个,还是挣钱更重要,那才是活命的本钱:“那干什么事比较好?”
当兵的说:“有手艺就挣得多,像是铁匠,木匠,也有体力活,若是识字就轻松的多,挣得也不少。”
“我,我会木工!”其中一个兴致勃勃地说,“我爹教我的!”
其余的人羡慕的看着他。
当兵的说:“那你肯定能挣不少,说不定以后挣得比我还多。”
几人就这么晕乎乎的被当兵的领导了县衙,登好了记,又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木牌,各自有了事干,第二天就要去自己的单位报到。
——虽说他们没听过单位这两个字,但是结合前后想想,也能明白。
当兵的还说:“你们来的早,所以岗位好,要是来的晚了,怕就只能去干最累的力气活,挣得还少。”
这几人又晕乎乎的回去,把当兵的说的话复述了一次,妻子就准备回娘家支会自己娘家人了。
丈夫也觉得都是一家人,岳家过得好,他们家也有好处。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终于敢走出家门,走上街头。
最开始人还不多,人们总有些害怕,后来发现不管是亲戚还是邻居,都出去了,都有活干了,于是一窝蜂的冲出去。
县衙每天都是人满为患。
小吏们累得要死要活,还得端个笑脸——毕竟他们也有任务,有锦旗也有奖励,一边回答百姓的疑问,一边想尽办法告诉人家给自己送锦旗。
只要有看得见拿得到的好处,人们的耐心就会无限延长。
百姓也觉得不同了,以前吆五喝六的“官老爷”们突然对他们有了好脸色,他们原先有问题,从来不敢见官,小吏也不敢,否则问题没解决,还要给官老爷们好处,都是普通百姓,家底也不厚实,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可如今呢?
官老爷们不打他们,也不骂他们了,他们听不懂的,官老爷也会好好跟他们说。
百姓对官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没人敢扰乱秩序,虽说道理听不太懂,但别人怎么干,自己就跟着怎么干,那准是没错的。
人们开始上街了,汉阳逐渐恢复了以往的生气。
甚至更甚以往,除了懒汉以外,百姓都有了事干,有钱领,有钱买粮。
而这些改变,只要了不到两个月。
邹普胜看在眼里,越看,就越是心惊。
打下一个地方不难,难的是不损坏这个地方原本的秩序。
很多城就是被战争毁了的,好几年都恢复不了。
但这个南菩萨,只是规范了集市,建立了小官吏和士兵的奖励机制和监管制度,汉阳还真被他稳住了,不仅稳住了,百姓的活跃度更胜以往。
邹普胜叹了口气:“四两拨千斤,着实厉害。”
他也突然起了一身冷汗,依照南菩萨这个手段,自己当时要是没有低头,他还真会杀了自己,再把下面的,比如丁普郎或是傅友德。
林渊带来的人无法完全支撑汉阳的运作,他把汉阳原本的小官吏全部打散,分到各个部门,不让他们有集合起来的机会,部门里的人会把他们同化。
大部分人都是有从众心态的,到时候就算有人有反心,也不会有人响应。
邹普胜对林渊建议道:“南王不知,赵普胜此人能征善战,颇得军心,何不留他一命,叫他为南王卖命?”
林渊也知道赵普胜厉害,但他现在手里的将军够了,他若是让赵普胜这个当过将军的人去做小将,赵普胜心气不平,不是什么好事,但若是让他去当将军,兵力会分散的更广。
邹普胜看出了林渊的顾虑:“南王何不派人去劝?”
林渊转头朝他笑:“太师这是毛遂自荐了?”
邹普胜正色道:“敢不从命?”
“那太师就去吧。”林渊面上带笑,眼中却十分冰冷,还带着上位者的精明。
邹普胜毕恭毕敬地退下,直到走出了门,才松了口气。
他从未在徐寿辉或倪文俊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气势。
好像这人站在哪里,他就是哪里的王,所有人都必须听他的指令,必须服从他的命令。
自古以来,所有的开国之君都是如此。
开国之君几乎都独断专行,掌握着绝大部分的权力,越往后,儿传子子穿孙,权力才会被分化,皇权才会旁落。
邹普胜摸摸自己的脖子,脖子全是汗。
他大步迈向前方,嘴角却带着笑。
这个太师,要在真龙身边,才有意义。
如今林渊不信他,不急,他总能让他信自己。
成吉思汗不也是吗?打下了江山,结果被子孙葬送了。
邹普胜朝前走着,脑子里想东想西,就想到了宋石昭,他知道林渊有个极为器重的老臣,名为宋石昭,是个能臣,也是个文臣。
似乎还有一个叫吴长青的。
邹普胜嘴角含笑,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