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你多管闲事!你就不能管好你自己吗?你这只鸟怎么这么多事!这关你什么事啊!要你这么操心!!”
“我不是鸟……我是人……而且我……我就想为你操心……不行吗……”
被沈苍术喊得耳朵都在发疼,说实话虽然习惯了他这样的个性,一瞬间张连翘还是有点伤心。他不是那种被别人一吼就软了的人,相反他的脾气比倔的像头驴的沈苍术也没好多少。沈苍术听了他这话,一时间更来气了,脸色难看的瞪着张连翘,却好半响没开口说一句话。老黄看他们俩吵成这样也十分的尴尬,咬着沈苍术的裤脚就想让他冷静下来,可是已经气疯了的沈苍术却什么都听不进去,直接黑着脸就开口道,
“你既然愿意救这种人,那你以后就别和我说话了!我的事情你不用管!也不用操心!”
这么说着也没去管地上的张思淼,沈苍术直接往里屋一走还顺带重重地关上了门,张连翘通红着眼睛看着他走了,好半响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沉默着擦了擦眼睛。
“你说说你们这些娃……吵什么呢这是……都是为对方好的心,嘴上却不愿意退让……也怪这老混蛋该死啊,当初二伢子没爹的时候他怎么不来啊?现在自己没儿子倒要来找他了,哪有这个道理啊……二伢子的妈是个好欺负的,所以才着了这样的人的道,鸟娃娃,你也得明白他心里的苦啊……他现在想让村子里的人走,那些人也不听他的,他是急啊,不是和你生气啊……”
老黄这么好心地安慰着张连翘,说着还忍不住踹了那地上的老混蛋一脚,张思淼毫无知觉地躺着,半天也没什么反应。张连翘闻言点点头,却也没吭声。他现在也不敢去和沈苍术说话了,刚刚那些话还在他耳朵边上响着,没一会儿他是缓不过来了。
这是沈苍术头一次冲他发这么大的火,以前就算张连翘再怎么折腾他,他都没和他真动过怒,可是现在就因为这事两人弄成了这样,张连翘心里简直恨死了自己这多管闲事的毛病,而光是这么想着,他这头都耷拉了下来。
这一晚上,张连翘都没敢回房间睡觉,还晕着的张思淼被他擦了把脸就让老黄给不情不愿地拖到了狗窝里,而张连翘自己则可怜兮兮地钻在灶台底下越想越伤心。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张连翘都没睡着,他闭着眼睛在那儿想东想西的,却忽然听见了有什么动静在耳边响了起来。微微睁开眼睛一看,没多久前还在冲自己发火的某个人正在那儿站着,看到张连翘在灶台里窝着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复杂。不过可能是因为还在生气,所以也没吭声,只是把自己的厚外套给盖在了张连翘的身上,接着便独自出了门。
张连翘眼看着他走出去,还以为他要趁大半夜的把睡在狗窝里的张思淼给丢到山上去,可是等他偷偷出来看一眼之后,才发现沈苍术压根没去理会狗窝里的张思淼,反而是朝着村子那边走了过去,而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才知道沈苍术抹黑出去是干嘛了。
沈苍术大半夜的出来当然是有事情做的,毕竟泥石流这事迫在眉睫,不解决了他也睡不着觉。劝不了人类他就要去找动物做工作,因为他是动物户籍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又在村子里生活很久,很多本来就急的睡不着觉的动物们也愿意他交谈了几句。
沈苍术浑身都是雨水,冷的直哆嗦,却还是挨个把每家每户都给跑了。他的目的就是想从动物方面着手让村民们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而等到到快天亮的时候,外面的雨都没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另一方面,村子里的大多数人也在因为一件事而彻夜难眠。
本来从沈苍术那儿知道泥石流说法后,村民们也没把沈苍术的这话当回事,可是这说来也邪门,不少人回到家里之后,这甭管什么动物都无一例外地开始闹起来了,有些情绪激动的直接就开始撞起了笼子,那夹杂着闪电落下来的凄惨哭声把许多村民们吓得是觉都睡不着了,有些耳朵好的甚至还隐约能听出这哭声居然带着点窦娥冤的调调。
“咯咯咯咯——嘎嘎嘎——哞——咩咩咩——旺旺旺——喵!!!!”
全体村民:“…………”
朴实而迷信的劳动人民被吓得六神无主了,这鸡都开口唱窦娥冤了,这肯定是要出大事了啊!老话不是讲但凡这些动物们开始作祟,就是要天降异象了吗、之前那些还能说是天气不好之类的,可是现在这都唱起来了,这还怎么解释啊……
心里就这么胆战心惊地想着,许多人就这么睁着眼睛干躺了一夜。一大清早起来很多人早饭都没吃就开始默不吭声地收拾起东西,连带着看自己家那些本本分分吃饲料,完全不似昨晚那般疯癫的鸡鸭鹅们都多了几分敬畏。
沈老三一大早就联系了县政府,不过没说鸡唱戏这出,只是把大雨引起的山体滑坡危险给说明了一下。因为蛤蟆沟子是老灾区了,也不是头一次出这样的事了,县政府也表示会接受村民们暂时躲避,一直到确认没有危险。于是就这样,老的小的拎着锅碗瓢盆坐在牛车上往县里赶,除了少数的几个还在那里犹豫着,总体来说村民们都选择了配合。
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今年这个年大部分村子的人显然都要这么过了,等脸色难看的沈苍术找到沈老三的办公室的时候,便看到三奶奶正蹲在门口赶着鸡窝里几只母鸡,见沈苍术进来了,立马慈祥地冲他招了招手。
“二伢子,快过来,帮我赶赶她们……这人来了腿脚都赶不上了哟……”
嘴里这么喊着,步履蹒跚的老太太停下脚步显得有些气喘吁吁,那几只本来还在满院子乱跑的鸡一见沈苍术面无表情看过来,就自觉地扑腾着翅膀朝着笼子自己飞了起来。三奶奶见状一愣,等沈苍术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才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沈苍术没吭声,好一会儿这个一把年纪的老太太才转过头看了眼面前的这座小院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唉,又要搬家了……本来以为能在这儿活到头的哟……”
老人家的声音里有着些许的无奈和伤心,或许村子里的其他人也是和她抱着一样的想法,所以才会对又一次要迁离住地而感到难以接受。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砍树,后人遭殃。蛤蟆沟子的村民们一次次又一次地搬家,一次又一次地逃避,到如今,他们又要走了,而这场来自大自然的惩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般想着,沈苍术忍不住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大山,视线所及的地方没有丁点的绿色,只有千疮百孔的土层结构充斥在他的眼底。曾经能让大家过上安慰的日子是他的心愿,可是如今的这种情况也在无情地说明着,在他有生之年让这座大山重新恢复生机依然是一个艰难的过程,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实在是很少很少。
“我保证……这一次一定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声音闷闷的,沈苍术低着头这般说着,表情却很坚定,见状的老太太先是一愣,接着柔柔地笑起来,像是在看着小孩子似的弯起眉眼,好半响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听你三爷爷说了,村里的人不知道,但我们清楚……你没去找你那个混账爹……唉,说起来……当初我和你三爷爷都劝你去过好日子去,现在想想,却是我们多事了……你是个好孩子,是个有骨气的孩子。你外婆和妈在天上看着你,她们会保佑你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就算咱们没钱,咱们依旧能过的好……你不和我们说你的近况,但在城里辛苦挣来的钱要省着点话,别再把那些钱一股脑都给我们汇回来了,你以后可还是要娶媳妇的人啊……现在,有相中的人了吗?”
“三奶奶……你……”
一听这话耳朵都红了,沈苍术没想到会被问到这种事情,一瞬间脸上都有了几分尴尬,见状的老太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见他这么个反应,立刻就拍拍手高兴地笑了起来。
“看来是你有喜欢的了?是怎么样的?好看吗?家在哪边啊?性子怎么样啊?”
“……”
一时间沉默了下来,沈苍术纠结着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面前的老太太解释他这个复杂的情况,几句话把这事随便敷衍了过去,他帮着老太太把院子里的东西都给搬到了车上,这才自己回了家。回去的路上,拖着车过去的沈天笑趁没主人在边上便嬉皮笑脸问他要不要吃芋头车上有,沈苍术愣了下,想起来某只笨鸟似乎特别喜欢吃这种糯糯的东西,便硬是放了十块钱在车上又拿了两个接着往家走,可这一到门口,他还没看见张连翘在哪儿,便看见自己家门口正停留着好几辆轿车,而此时正从那车里钻出来的,赫然就是那昨晚在山上见过的秘书。
☆、49
张思淼此时正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一脸憔悴。他这辈子从没有这么落魄狼狈过,身上的衣服满是脏污,脸上也鼻青脸肿,十分可怜。
他的秘书带着手下的人一大早就进了村子,路上比昨晚还要难走,但是几个司机愣是给开了进来。照着昨晚收到的短信内容,他们找到了沈苍术的家,可是这找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却被老板这乡村老农的造型给吓坏了。
看着下属那尴尬的表情,张思淼立刻不高兴了。说实话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昨晚到底是谁把他给救回来的,现在想想,他只隐约记得有个孩子和他说了几句话。可是等他早上醒来之后却只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狗窝里,门口的地方还有只摇头摆尾的老黄狗,这屋子的人反而不见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张思淼见状有些疑惑,自己晕晕乎乎地站起来之后就开始在这不大的破屋子里外转悠。那会儿秘书他们还没有来,他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旁边那老黄狗一直在警惕地盯着他,一副生怕他偷东西的表情看着怪吓人的,张思淼见状也没去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走进那堂屋里想看看情况,可是这一走进去,他的脚步就顿住了,因为第一眼就看见了摆在那正中央桌上的两块牌位,而其中的一块牌位上赫然写着一个熟悉到让他心头一颤的名字——沈雪。
兜兜转转,竟这样莫名其妙地找到了沈雪那儿子的家。张思淼一时间心情复杂,脑子里也开始想着是不是那孩子把自己给带回来的。他到现在都对那个当初在山路上遇到的孩子说的话而存着疑问,偏偏他很久没到这村子来了,也没办法找个人问问情况,等他的秘书和属下到的时候,就看见从来都运筹帷幄的大老板在门口佝偻着背坐着,张思淼见了他们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先在外面等着,自己要等个人回来,于是当沈苍术回来的时候,刚走到自己院子门口就看见了那熟悉的轿车和秘书,而当他和坐在门口的张思淼对上视线之后,张思淼先是一愣,接着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沈……苍术?”
恍然大悟的声音带着些怪异的情绪,张思淼总算是明白这之前的事是怎么回事了,心底那些解不开的疑惑也一下子解开了,他忍不住仔细地看了眼面前这个已经见过一面的孩子,从他的眉目到五官,越看越心头舒展。而另一边的沈苍术显然并没有他那么多的想法,他只是拿着俩芋头站在门口,见状先是面无表情地撇过头,接着直接推开门走进来冲站在院子里的这些人道,
“没事就赶紧走,下午要搬家,没工夫招待贵客。”
他的话让一边的秘书露出了皱眉的表情,张思淼听见这话倒是没生气,只是低头看了眼沈苍术手里的两个芋头,接着露出一副欣慰和气的表情道,
“大清早的怎么就出去了?这芋头哪来的?给我的吗……恩,我不是很饿,你自己吃吧……昨晚在山里也是你吧?”
张思淼这般说着,难得露出了些慈爱关怀的模样,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头一次见时沈苍术对他的态度,自然也明白这孩子打心眼里不亲近他,自己那么多年没来找他,他自然是有些怨恨的,可是既然他把自己救回来了,大清早的还特意去准备吃的给他这就说明这孩子只是不善于言辞,心底到底还是记挂和在乎着自己这个亲生父亲的。而这般想着,张思淼忍不住想要走进些沈苍术,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这沈苍术就径直走到那狗窝旁边,先是把那那其中一个芋头丢进那老黄狗的食盆里,接着把另一个拿在自己手里,挺冷淡地道,
“对不住,没准备你的,昨晚也不是我把你弄回来的,助人为乐的在灶台底下睡着呢,你要是想见见他说声谢谢,我可以把他拎出来。”
这般说着,沈苍术也没去看张思淼瞬间尴尬僵硬的神色,走进屋子里把灶台底下的那只鸟给拍醒,又把手里的芋头给了他。张连翘等了他一晚上都没等回来他,此时晕晕乎乎地一抬起头便看到屋子外面站了不少陌生人,而沈苍术只是俯下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接着压低着声音没好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