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坐在旁边的霍锦宁开口道:“霍祥,你回去吧。”
霍祥犹豫,但到底还是惦记着家里媳妇,顺水推舟的应下了。
霍祥走后,霍锦宁端起那晚鸡汤,用勺子轻轻搅了搅,吹了吹热气。
“趁热喝点。”
萧瑜把头扭到另一边,冷淡道:“油腻。”
“我去买生煎?”
“干硬。”
“那我明天让霍吉给你煮小米鸡蛋粥?”
萧瑜终于忍无可忍捂着额头,呻/吟了一声:
“你可饶了我吧。”
当年在美国时,为了让她调理脾胃,霍吉每天早上都小火慢熬一锅小米鸡蛋粥,连喝三年,早就腻了。况且里面放了红糖,是霍吉从离租住的公寓半个钟电车车程的广东人开的商店里买的,味道又酸又苦,极其古怪。
一想起来,胃里就不舒服,她猛地起身,弯腰趴在床边干呕,霍锦宁急忙拿过来痰盂。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胃里空空的,只吐出来一些酸水。
漱过口,拿帕子擦了嘴,萧瑜闭目僵持了好一会儿,难受劲儿才过去,她缓缓躺回床上,表情恹恹。
霍锦宁看着她灰败的脸色和凹陷的双颊,叹了口气:
“你就算想回广州,也要等身子好了再说。”
“我没多想回。”萧瑜闭着眼睛,面无表情,“我只是不想做逃兵。”
他清楚她在想什么,从小到大,她何曾这样近乎任性的执拗,这样近乎幼稚的赌气?初时也许是一己私心,与人置气,后来终究是被感染,被影响,被裹挟。
眼见师长同窗分道扬镳,却必须无动于衷。文人墨客登报批评,工人学生罢课游/行,楚汉吕鲲鹏尚能彼此吵上一吵,她又能做什么呢?
可这正是他忧心所在,如今广州草木皆兵,山雨欲来,他带她回来是为了调养身体,也更是让她暂避风头。
“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萧瑜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我明白。”
并没有人在意她是否做了逃兵,也并没有人等着她回去并肩战斗。
事已至此,那么终究是要把身子养好了再说。
她把被子蒙到头上,闷声道:“明天让霍吉熬小米鸡蛋粥吧,不准放红糖。”
霍锦宁淡淡一笑:“好。”
......
炉子上小火坐着砂锅,咕噜咕噜慢炖着,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霍祥蹑手蹑脚的用帕子垫着,掀起了砂锅盖,陶醉的闻了几下。
“真香呀,这回小姐总该能吃进去了吧。”
“霍祥大哥,你偷吃!”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惊讶声音,吓的霍祥一个激灵,烫到了指尖,急忙扔了砂锅盖,去捏耳朵,嘴里抱怨着:
“我说阿绣妹子,你吓死我了!我哪有那个胆子偷吃啊!”
霍吉拎着菜篮子走过来,另一只手还提着一条活鱼,面无表情道:“你没胆子?当年是谁嘴馋偷吃了少爷从美国带回来的糕点,没想到人家那是香皂,差点小命呜呼了?”
“乖乖我的吉哥,你可别提我当年的丑事了,都叫阿绣妹子看笑话!”
霍祥凑到阿绣身边嬉皮笑脸道:“阿绣妹子,你这小米鸡蛋粥里放了什么秘方,怎么这么香?”
阿绣腼腆的笑了笑,上前掀开砂锅盖拿勺子搅了搅,关上火,撒上一点细盐。
“只是加了些碎菜和肉汤,少奶奶不爱吃红糖,我就做成了咸口。”
她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忙活了,胡萝卜和菠菜炖熟切碎,加上泡了一夜的小米和肉汤放在锅里煮,煮开以后放入搅好的蛋糊。这样入口烂熟,又好看又营养。
霍吉提醒她:“蒸笼也好了。”
她又急急忙忙关了蒸笼的火,打开笼屉,里面是一笼雪白的小包子,趁着热乎她赶紧将它们都拣出来。
霍祥佩服道:“阿绣妹子心灵手巧,昨天那鸡汤熬的也是香气扑鼻,以后谁娶了你谁真是天大的福气!”
阿绣动作几不可查的一顿,复又浅笑道:“少奶奶胃口不好,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天气这样热,适合吃些酸甜爽口的,不知道这个山楂豆沙包合不合口味。”
她知道少奶奶从广州回来了,这段时日霍锦宁都在医院里陪护,若说她心里没有难受,实在太过自欺欺人。但更多的,却也有一种担心,想为少爷做些什么,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好。
趁着阿绣出门找食篮的功夫,霍祥趁机捅了捅霍吉,向门外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道:
“吉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
“阿绣妹子呀?可别跟我说她真是少爷的......”
霍吉呵斥道:“别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