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1 / 2)

“回去吧,晚些宿舍该关门了。”

“嗯。”

阿绣低声应着,一步三回头的往校门内走去,心中焦灼不安,天人交战一般。

忽而昏暗的周遭一亮,仿照旧式朱漆宫门的檐下那盏明灯骤然通电,带来的一片光明。

她站在门内,他站在门外,此时此刻,颇有些古今交织的错落感,两人定在原地,谁也没有动。

突然,她转过身,径直跑了回来,一头扑进他的怀里,而他亦是毫无意外的将她抱住,仿佛等待了许久一般。

阿绣的心脏砰砰乱跳,她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说:

“今晚,我的室友应该没有给我留门,因为我告诉过她们,我不回去了,你...可以收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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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霍家迁居上海,霍锦宁成婚之后,昔日京城的旧宅就一度空落了下来,平日只有一些老仆看门护院,清清冷冷。

霍成宣曾想要将宅子卖掉,却是被霍锦宁阻拦了下来。

这里有太多他的少年回忆,好的坏的,美的恶的,国人讲究落叶归根,在他心里终究这四九城才是他的故乡。

阿绣没有想到,霍锦宁会带她回这里。

按理说她不常有机会进入这种旧式大家的深宅院落,可这曲径通幽,庭院深深,一草一木却又分外熟悉,似乎与记忆深处的那些早就被忘却的岁月隐隐重合了起来。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她被他一路领到了一间灯火通明的卧房前,推开房门,只见里面龙凤红烛高照,鸳鸯锦帐低垂,箱笼框桌都贴着剪纸喜字,这样传统的旧式婚房显得这般如梦如幻。

阿绣愣愣的看向霍锦宁:

“你、你何时准备的?”

霍锦宁轻笑:“可以说是今天早晨,也可以说是许多年前。”

此处是当年他与萧瑜成婚时的新房,里面一干用具皆是当年崭新之物,然而那场婚礼名不副实,并没有什么洞房花烛,而今晚,这里才终于等到了真正的春宵良夜。

他牵起她的手,将一枚鸽子蛋大小,造型古朴的红宝石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我这辈子,注定不能给你一个风光典礼,却也不能让你就这样什么也没有的跟了我。”

阿绣垂眸看着手上那枚戒指,心中涌上万般感动和怅然,轻声问:“怎么不早说?”

假如她今天没有鼓起勇气回头,是不是就没有此时此刻这如梦似幻的一切了?

霍锦宁吻了吻她通红的眼眶,将额头抵着她的,低声道: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可这燕从来不是笼中燕。现在我的小姑娘长大了,要飞到更广阔的地方了。外面天大地大,你见了更多世面,怕是会后悔昔日的轻率浅薄,我不想变成你的牵绊。”

阿绣鼻尖发酸,不停的摇着头。

怎么会呢?他怎么会是她的牵绊?他是她的归宿,她的港湾,她永远的应许之地与伊甸园,千里万里,她终究会回到他身边。

阿绣仰头凝视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会去看世界,我会去见世面,我会不再轻率肤浅,可无论我走过多少山川,遇见多少人海,你依旧是我最好最好的良人。”

她的眸中温柔而坚定,炽热而执着,就这样毫无保留,坦坦荡荡的将一腔情意都倾诉给他。

霍锦宁心尖微颤,一时动容,忍不住低下头深深的吻住了她。

他的姑娘啊,他亲眼看着她一点一滴的成长,如师如父,如兄如友,她不仅仅是他的亲密爱人,更是他亲手雕琢的美玉,他精心呵护的幼子,早就融入成了他骨血的一部分,同生共息,此生纠缠。

他抱着她倒在了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喜被上,肌肤相亲,赤诚相对,一切鱼水之欢是那样顺理成章。

这份缠绵了许久的爱恋,延续了太久太久,久了两人都产生了错觉,是午夜梦回,是前世今生,似乎这样的亲密无间早就有过了千遍百遍。

在这样的迷离夜晚,阿绣躺在霍锦宁的怀中,满心说不出的欢喜,即便这欢喜中孕育着即将离别的心酸,可湿润的眼角,终究是欢欣释然。

她仰慕了许多年,爱恋了许多年的人,这辈子,她终是永远的属于了他,此后年年岁岁,暮暮朝朝,纵使世事变迁,白云苍狗,没人能将他们分开。

耳边滴答滴啦流淌的,不是时间,而是光年。多希望时光就在此刻静止,没有烽烟战火,没有世事缭乱,只有这一方良宵佳夜,红绡软帐中的他和她。

公子多情,女儿长命,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  1.承天门就是天/安门。1924年,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将溥仪逐出宫禁,接管了故宫。于1925年10月10日宣布故宫博物院正式成立,对外开放。1925年以后紫禁城才被称为“故宫”。1933年,故宫博物院为保护其文物安全,不至遭战火毁灭掠夺,决定采取文物避敌南迁之策,并在南京建立文物库房,成立故宫博物院南京分院。

2.伪满洲国皇后指的是婉容

3.二少和阿绣不容易,谁叫他们心里家国天下重于儿女私情,注定了要牺牲小我奉献家国,临别之际甜一下吧。

4.编辑通知我可以入倒v了,之前我本来不打算入的,因为连签都没有签,后来稀里糊涂走到这步,超出我的计划了,好纠结,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第98章

岁末之交, 阿绣随王维国夫妇及其他驻国联代表团工作人员,搭乘意大利公司的邮轮从天津驶向欧洲, 同船的有调查团的其他顾问, 以及和国联秘书处的几位工作人员。海上长途旅行为大家继续讨论国联报告书,提供了充分的机会, 而阿绣的工作也正式开始了。

代表团内衔级等级森严,阿绣以王维国先生私人秘书的身份成为随员,属于最低等的一级, 初出茅庐,她要学的东西有很多。暂时带领着她熟悉工作的,是一位不苟言笑的青年,名叫欧阳长亮,他是王维国身边的一等秘书, 有着丰富着外交工作经验。

他看似性格严厉, 但相处起来却又平易近人, 对阿绣悉心教导,让她很快的适应了基础工作。

等到达了日内瓦以后,代表团本就繁重的工作更是成倍上升, 阿绣每天都要进行大量联系工作,以及陪同王维国会见各方面人士以探明舆论倾向, 并争取其对中国的支持。

在日方的数次拖延计策失败后, 国联行政院针对中日问题的全体大会终于顺利召开。大会上,日本以能言善辩著称的新任代表,拒绝接受国联调查报告书中陈述的事实和建议, 强词夺理为日本的侵略辩护,大肆鼓吹他所谓的“满蒙生命线”。

而以王维国先生为首的一众代表,亦是针锋相对,对他嚣张的观点毫不留情的反击,双方据理力争。日方代表极尽玩弄辞藻之能事,而王维国的辩论艺术,亦如他的人格魅力一般让东西方政客都纷纷为之折服,那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辩论,阿绣为自己能够坐在台下亲眼目睹而荣幸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