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这个快也是相比较慢的人而言,前前后后吊胳膊也掉了一个来月,再加上这会儿天气又热,后期直接就敲了石膏绑的夹板。
不过重物还是不敢用这只手,江画眉每次看见祁云吊着胳膊都心疼得不行,也不知道当初祁云是怎么用这只胳膊把她抱去老大夫家的。
农历九月,也就是国庆节之后的第三天,恰逢学校也不上课, 祁云请了亲朋好友一起来家里聚一聚,铁熊老班他们都在,另外还有老王以及师傅老何。
范洋那厮是不用请就早早的来帮忙了, 广懋也过来了,早上广远跟他一起过来的, 给祁云道了声祝贺送了礼, 这才坐了车离开。
身份不同了,便是想留下来放松放松也会被有心人误解成其他意思。
祁云就觉得身处高位的人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确实跟爬金字塔是一个道理,越往上其实能走的路就越来越少。
要么就是咬牙继续往上面走,要么就是跟个对的人然后作为附庸自愿当对方脚下的踏脚石, 这种情况还要提防着放不下心,因为你要担心他踩在自己身上走不走得稳,走得稳了爬上去了又会不会转个想法觉得想要踢开现在的踏脚石换块更好看的更舒服的。
有的人也喜欢那种站在高处翻云覆雨的感觉,不过现在这社会, 真个要翻云覆雨,除非把一个国家的领导人全都给拉下水,然而全都下水了,那这就是一群人的自取灭亡了。
总之若不是逼不得已,祁云对这些都秉持着敬谢不敏的态度,也佩服那些能在里面活一辈子的人。
家里来的除了老何,其他都是年轻人,闹得开,虽然老王只能算是半个年轻人,奈何人家在《国风》那里接触到的都是思想走在比较前段的知识分子,性子年轻也就够了。
吴进之前就有投稿的意思,不说跟祁云一样,至少能寻找到一点自己的价值。
不过吴进喜欢写的是现代诗,老王听吴进背了几首,觉得还不错,给他留了个投稿地址,也是《国风》的,但是是分支,专门登载一些小诗或者游记。
建筑系里出了一个祁云不算,又出来一个文采不错业余爱好是作诗的吴进,老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今天来的人也不算多,一张圆桌就坐下了,家里的饭桌是祁云后来自己弄的,借鉴的是几十年后的那种款式。
平时是四方桌,有事的时候就把四角半圆掰起来就成了圆桌,中间还有一个暗箱可下压,那是用来冬天吃锅子的。
这张桌子一如祁云的风格,无论是四方桌还是圆桌甚至中空的火锅桌,桌面上的水墨鱼戏莲叶画都能单独成画,再配上祁云去买了空白碗碟自己上色配的碗碟,摆开没人上桌的时候都能入画了。
好在这些人跟祁云也不是接触一天两天,他那尿性大家伙都知道,已经能够很好的适应了,不至于像一开始那样进了屋一张凳子都不忍心坐。
这一桌饭菜都是吴进大鼠老班他们早早过来帮忙一起准备的,老班因为平安的关系如今跟祁云走得进,又因着跟铁熊他们宿舍是一层楼的,几个人倒是关系十分不错。
知道江画眉怀孕了,吴进他们当然不好意思就真的带着一张嘴来吃饭,几个人里面吴进跟大鼠都有点厨艺,其他人也能帮忙打下手。
一上午厨房里忙得热热闹闹的,倒是跟要过年似的,期间江画眉担心的在厨房门口看了几回,被颠着锅铲绑着围裙的祁云及时发现,叫了江河来把人给撵回去了。
老何跟老王是前后脚到的,老何之前江平安满两岁生日的时候过来过一回,后来没过几天又是八月十五中秋节,祁云把自行车后面的箱子给卸了,硬是把人给拉过来的。
这回祁云忙不过来,老何不等祁云说就主动表示别来接他了,到时候他自己溜达着过来。
祁云挺高兴的,老何能这么主动,说明已经是把他的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了。
事实上老何只是明白哪怕他不来这厮也要把他给糊弄过来,更别说好歹也是自己徒弟过生日,做师傅的不到场实在说不过去。
王编辑看见老何的时候还挺惊讶的,王编辑也是本地人,还是干的跟文化方面有关的,当然听说过何家琴瑟行的名头。
之前就知道祁云是在学习琴的制作,可那会儿他只当祁云是跟以前一样自己照着书摸索学习,倒是没想到这回是正儿八经拜了师学艺的。
见了王编辑其实老何是不大乐意搭理这人的,照老何的想法,祁云最好是除了琴艺别的都别去做,就祁云这天赋,若是专心于制琴,用不了两年就能成为新一代里面的领头人物。
制琴的人除了手艺心性之外,还要有一手好的琴艺,要不然你怎么知道自己做出来的琴音色如何,不弹奏几曲让弦由生变熟,你又如何知道转承衔接是否足够圆润?
不过老何也偷偷去买了几本祁云写的书回去看过,摸着良心说,写得真的好,因此王编辑过来跟他搭话的时候老何也就没有直接甩脸子不理人,只是不够热情罢了。
王编辑却是已经受宠若惊了,要知道琴瑟行这位因为一生经历坎坷,脾气很有些古怪,便是再有名的人到了他面前人家照样爱答不理,只有脾性对了,人家才会多跟你说几句话。
老何一边有平安陪着,江画眉也在一旁陪着说话,时不时的添一盏温热的茶水,这堂屋里气氛倒是还不错。
等到祁云开始往堂屋饭桌上端菜摆碗筷,这气氛就热闹起来了,好像那热闹的氛围也从厨房那一堆年轻小伙子那里带到了堂屋里来。
“今儿可是老祁满二十四的大喜日子,成大人了,我这心里欣慰啊!”
“去去去,你个毛头小子欣慰是甚?人家阿云都有俩娃了,你们这些在他面前都是小弟弟。”
这话说得在理,祁云笑着跟说了大实话的老王碰杯走了一个。
铁熊着急了,他还想跟今儿的寿星喝第二杯酒呢,第一杯那位是老祁的师傅也就算了,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嘛,可第二杯就因为他装大头蒜就被人给抢了,铁熊这就郁闷了。
话不多说,先走三杯,这是咱大爷们儿的老规矩,至于谁定的规矩?
嗐,谁管他啊。
范洋这人贼精,呼啦啦喝了一碗汤塞了几口菜,然后就唱起敬酒歌,拉着祁云要来个“一醉方休”,这是打量着要把人灌醉要试祁云酒品呢。
可惜祁云喝得面不改色,脸上的笑依旧温和浅淡,广懋挨着江河仰着下巴看,眼巴巴的,有点儿羡慕。
广懋倒是能喝酒了,怎么说都已经十八岁了嘛,可这人就是个闻着味儿都能上脸的人,祁云可不敢让他真喝酒,就怕一口倒。
一群年轻小伙子闹闹腾腾的,倒是把老何都给逗笑了两回,这样热闹的情形,也就骗回了祁云这个徒弟之后才重新感受到了,年轻人身上那股子活泼劲儿也叫人看了忍不住心里生出点高兴来,好像自己也年轻了几岁似的。
老何送祁云的生日礼物是一架放在琴盒里的古琴,说是古那肯定是有点年头的,还是老何的爷爷留下来的最后一架琴。
当年是为老何做的,这么多年老何也一直在自己用,现在就送给了祁云,可见对祁云这个唯一的徒弟有多喜欢。
这些祁云肯定是不知道的,不过看见这琴还是很喜欢的,当天晚上就在屋里看了许久,可惜这会儿他还不大会弹奏。
虽然也算是入门水准了,可祁云总觉得就以他现在的这手艺,碰一碰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能让祁云这样绝对自信到自恋的人感觉不好意思碰,这也是件怪事儿了,连江画眉都忍不住笑话他两句。
“有些事真没办法用语言来描述,就感觉要是不能弹奏好的曲子,随随便便就用了它,总觉得怪对不起人家的。”
祁云把琴收回琴盒里小心的放进专门腾空的衣柜里,末了还拉着平安叮嘱了好一阵,让他不要去玩。
“你越说平安越好奇越想去玩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