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定不了是不是人,这个梦实在是太真实,我呻吟一声想坐起来,身体却不受控制。此时此刻,我已经知道自己醒了,意识什么的都在,可就是醒不过来。
那人慢慢走到沙发边。我极度痛苦,呻吟了几声,这时一道手电光亮照在我的脸上。这一瞬间,就把我的梦魇给破了,我大叫一声从沙发坐起,满头都是冷汗。
这不是梦,眼前真的站着一个人!他打着手电照我,我挡了挡光线,眼睛好长时间才适应光亮,嗓子有些沙哑:“你,你是谁?”
对面那人拉过旁边的破椅子,坐在上面,把手电亮着放在桌上。
我揉揉眼,看清他的样子,来人大概五十多岁,穿着一身黑色的工作服,像是车间里的老工人,手上还带着一双白色的劳保手套。
那人仔细看看我,然后慢腾腾从上衣的兜里掏出手机,用牙咬掉右手的手套,笨拙的用手指头划着手机屏幕,应该是在找什么。
我又问了一声,你是谁?
他没有答话,脸上面无表情,阴冷的像是个通缉犯。此人的气场实在强大和阴郁,我一时竟然不敢乱动。
他把手机给我看,莹莹的光线中,上面是一张照片,正是我的照片。这是我们全家的全家福,截取下来的只有我的那一部分,旁边我妹妹的手臂还能看到。
“王强?”这人说话很低沉,几乎惜字如金。
“是我。”我心怦怦跳,他应该就是在汽车站储物柜留纸条的那人。
正如二龙猜测的,他之所以第三天才现身,实在是因为这人太谨慎太仔细了。
那人道:“安冬是你舅舅?”
“对,我三舅。”我喉头动了动。
那人问:“你们这次一共来了几个人?”
“三个。”我说。
那人看看表:“现在是下半夜两点半,下面我说的话,你要听仔细了。”
“你说。”
“你们是住宾馆吗?你现在回去,早上的六点钟会有第一班客车离开这里,你们三人买票离开这座县城。”他说。
“啊,你让我们走?”我惊讶。
“别打断,我还没说完。”他说道:“你们离开是离开,但是今天晚上你们要再回到这里,我们再见面。到时我会把事情都说给你们。记住,你们早晨要堂堂正正坐车走,但是,回来不能坐客车!要避开县城所有人的耳目,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你们,在这个前提条件下,今晚午夜十二点还是这个地方,我自会现身。如果……”
他顿了顿说:“我发现你们被跟踪,这地方被暴露的话,对不起,我将永远不会出现。”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回马枪
这人来的突然,走得也迅速,他从兜里掏出一个能遮挡面部的帽子,戴在头上,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我坐在沙发上,傻愣着半天,直到他走了,还没回过味来。
等脚步声在走廊上消失的时候,我想起什么,赶紧冲过去打开走廊门,外面黑黑森森,人已经没影了。
深夜里废楼里盘旋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气息,我呼吸不畅,在办公室里呆不住,赶紧从窗户翻出去。到了外面的院子,冷风这么一吹,因为过度的压抑,导致我生理上出现了反应,扶着墙“哇哇”大吐。吐了一地的酸水,蹲在墙边上,我浑身难受。
这座县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怪事怪人层出不穷。如果不为了解救三舅,如果不是对老妈的承诺,这鬼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呆着。
歇了一会儿,身上恢复了力气,我从原路返回。一路回到宾馆,从二楼爬进去。二龙察言观色,看我就知道情况有变,问发生什么了。
妹妹端来一大杯热水,我咕嘟咕嘟喝个饱,喘了一会儿,便把晚上遇到那怪人的经过说了一遍。
“他真的出现了。”妹妹兴奋地说。
二龙递给我一根烟,然后点上,他说:“那就按他说得办,明早我们离开,然后晚上再秘密地杀个回马枪。”
我和妹妹都下意识听从他的安排,这就是有带头大哥的好处。二龙看看表,离着天亮第一班车还有几个小时,他让我们赶紧休息。
我难受的事和谁也没说,自己默默忍着,躺在床上,浑身像是发烧一样,喉咙干燥。现在到了事情出现转机的时候,我千万不能拖后腿。
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几个小时,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噩梦,我几乎都要死在床上了,在最难受的时候被二龙推醒。这一觉睡了和没睡一样,像是赶了一夜的山路,他看看我:“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说:“就是这几天黑白颠倒,有些不太习惯。”
二龙叹了口气,招呼我起来。一起收拾了收拾,我们三人拿东西到前台退房,二龙主动跟老板唠嗑,说访亲未成,现在准备回去。
他带着我们兄妹大摇大摆出了宾馆,来到汽车站,买了三张到邻市的车票。沿途要走二十多站,站名我们一个都不认识,都是城县之间的荒郊野村。
二龙和旁边的旅人随意攀谈,上了烟聊得有滋有味,妹妹去买了酸奶和面包给我们当早饭。
我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勉强喝了点奶,便抱着肩膀坐在椅子上打盹。
恍惚间我梦到阿赞娜木被绑在一间密室里,黑森森的,周围只点着蜡烛。一个人坐在她的旁边,用手沾着血,正在阿赞娜木的额头上画符。
我想凑得近点看,那人突然转过头,昏暗的火苗中,我看到这个人戴着一张冰冷的铁面具,两只眼透过铁窟窿射出来,带着极度的寒意。
我吓得赶紧往后跑,突然脚下一绊,摔在地上。我赶忙爬起来,眼前出现一个铁笼子,里面关着一个将死的人,长头发挡着脸,我还是认出来,是三舅!
身后的黑暗里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铁面似乎要过来了。我“啊”的大叫一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还坐在候车室里,周围的人都在看我。
二龙笑哈哈过来,抱着我的肩膀,和周围人说:“我兄弟失恋了,做噩梦了。”
周围人笑笑,也都不看了。
二龙暗中摸着我的脉搏:“跳得这么快。”他又摸了摸我的额头:“有点烧。要不然今晚我自己去吧,你和你妹妹到市里找最快的航班回去。这地方我盯着。”
妹妹有些失望,可她更关心我的身体,“哥,咱们别撑着,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