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生来脖子,脊梁,膝盖都归了鬼神,像是他这样的凡人,巫至多也就是礼貌上的尊重罢了。
不!与其说是尊重,不如说是退避三舍。
他当年遍寻天下祝巫,奈何,他是被巫拒绝的那类人。
好杀者,天弃之!
那祝巫说他身边鬼气阴生,可供战神。
问题是,战神他不管寻人找鬼啊!
无法,他才常年蹲在着一碗春,期盼可以跟这历家的小子,培养,培养,情感。
说不得那一天,他也就不怕自己了呢
瞧,这才三月,他看到自己,竟已经不躲了。
商大都督老橘子皮脸上,总算是露出一分笑模样,他冲着姮不历点点头,大力的咳嗽一声之后,他背着手走了。
片刻,有侍者端着木托盘到了舞台。
那乐者放下琵琶,随手接过信封一捻,有些惊愕的看看屋门口,又看看坐在小阁角落的那两人。
今儿,唱错了,怎么还加倍给钱儿了?
角落里,姮不历跟连燕子相互行了想见礼。
姮不历一脸抱歉的表情说:“实在对不住,阿家弟,我也着实是忙的不成了,过几日,我这里有场九州红玉的专场,原说是后日验货,谁想保险公司今日便提前送了来,这一番忙,真是,深谦之极。”
连燕子笑眯眯的与他说:“阿家兄,无事的,我也是借机听了两出好曲儿。”
说完,他两个坐下。
姮不历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犹豫再三,终是一脸愧然用两个指头按住,慢慢往连燕子那边推。
连燕子见他这样,顿时笑了起来。
他又将信封推了回去道:“阿家兄误会了,我不是来做这个的。”
阿家,是我家的意思。
巫系是个外部看来混乱,却始终内部团结的一个群体。
他们把自己看做与普通人不一样的品种,因此,出门在外,巫系相遇,便做一家人。
阿家兄,阿家弟,阿家姐,阿家爷。
我家的哥哥,我家的弟弟,我家的姐姐,我家的爷爷。
每一年都有国家不管的巫系家族,被人从高高在上的地方驱了出去。
这些人到俗世,却也不会跟俗人低头。
自有像是姮不历这样的巫系,每年付出大量的补贴,私下帮衬那些人过度。
因此,即便那些皇室,宗室,国家机器机构不再需要巫了,可大部分的巫却也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是我为我而生的,亦不是为你们而生的。
即使有一日,我们中间没有巫了,却也有天下的阿家兄弟姐们相互帮衬,也不用跟你们低头的。
这就是巫,一个始终能做到根骨直正的人类旁支品种。
当连燕子持玉上门,所以作为阿家哥哥的姮不历,就按照经验,为他预备了一份儿安家费。
给一个成巫五百贯!
这事儿想起来肝疼,太打脸了!
五瓣莲花烛台的烛光摇晃着,偶尔还爆几个烛花儿出来。
连燕子不要钱,姮不历就有些为难,还有些暗悔。
他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连家的阿家弟是这样的人品,再加上外面那些不堪的传说,他就难免……
收了钱儿,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却不知道,阿家弟……今日……”
他说着说着,脸色竟是越来越红,自己还真是如家里祖父说的那般,一身铜臭,出息也就是这般了,偏自己还自命圆润通达,一副好了不得的样儿!”
连燕子并不知道姮不历怎么想,他只是随手抓起一把牙签,一手丢进碗里,又拿起笔,随意在手边的纸上写下一个数字,一百三十一。
因,等待的时间昂长,他已经写了整整三页纸的数字了。
“阿家弟?”
姮不历低声抱歉了几声儿,见连燕子不回答,只能失礼的高声又喊了一句。
连燕子一愣,眨巴下眼睛,他看看姮不历,半天儿,他才像是魂归躯壳一般的笑了一下道:“抱歉,抱歉,阿家兄,我有些心事,就想的远了些……”
姮不历倒不觉着连燕子失礼,总是他失了大礼,便容让万分的问:“树荫遮景致,是我失礼在先,无事的,阿家弟可用了晚膳?”
连燕子十分坦诚的摇头:“不吃了,吃了你家一肚子茶水,已然饱了。”
姮不历一愣,接着举袖掩面笑了起来。
他道:“阿家弟如此有趣,阿家爷为什么如此想不开,还要登报说明关系?你这样的人品,他们如何舍得?更何况……你如今……”
这般如皎皎月色一样的好人,合该供起来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