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柱两口子面面相觑。
之前他们就考虑到了,这教室里太冷,亲家那边的朋友都是过惯了舒服日子的娇贵人儿,可别把贺喜的客人给冻出病来,那咱家摆这订婚宴就太不像话了,所以专门往那间教室里弄了好几个农村烧炭取暖的那种大铁炉子,搁到窗边,烧得通红还没啥煤烟气儿——瓦顶的房屋本就空旷,再对开两扇窗,准保中不了煤气,还暖和。
可到底是不好看啊。
此刻。
最西边那间教室里,纯粹用学生课桌拼出的四张酒席,围满了来道贺的客人们。除了市里县里的一些企业家,还有十多个市县乡里的官员们。
而这大冷天的,教室外面的校园里,还停放着两辆警车,几名警察在雪地里来回转悠着,校门外,也停放着两辆警车——金州县里的官员接到苏成的邀请电话后,立马就有人给东王庄乡政府打电话通知,然后县公安局担心东王庄乡派出所的警力不够,还专门调派了几名精干警力,到东王庄乡中学来确保苏成的安全。倒也不全是出于讨好巴结这位富豪的缘故,实在是苏成太有名太有钱了,他和亲家在村里兴师动众办喜宴,而且这东王庄乡民风彪悍,万一出点儿什么事……
妈的!
其实警察们心里都在暗骂呢,这不是没事儿给我们找事儿干嘛。
你苏成身价数十亿,儿子订婚直接到市里去包个大酒店多好,干嘛非得在这乡下搞排场。这不,他妈的居心不良的混蛋倒是没遇到,警察们还有这东王庄村的村干部们,全都忙活着把一些无关的群众给驱散挡在校园大门外。
没辙啊,东王庄村民听说王柱的亲家,那位十里八乡有名的亿万富豪在乡中学呢,就有耐不住好奇心的村民跑过来想看看这苏成长啥模样。
好在是,订婚宴开始没多久,就有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走出来给每位警察送上了红包,他说:“这可不是贿赂讨好各位。今天苏家大公子订婚,苏董事长说了,来者是客,叨扰了地方各位警察,实在是抱歉,所以这贺喜的红包,必须有!各位千万别推辞,否则就是给喜宴去喜咯。”
嘿!
这话说得中听!
十三名警察全都乐呵呵地收下了红包,打开一看,呵!全都是包了一千八!
今儿没白来!
苏董事长,有钱!仗义!爽利!会来事儿……
而东王庄乡派出所所长,以及县公安局的一位副局长,自然是在室内坐宴席了,所长是来了之后被那位发派红包的先生给请进去的,他的红包里,是三千块。
其实早在几天前苏成通知平阳地方的朋友们时,确实是打算在平阳市找家酒店定几桌的,不过,圈子里传开这则消息后,大家一琢磨,嘿,苏董事长以前不是在村里摆过宴席贺儿子考上大学么?得,这订婚宴,农村又是个啥样子,咱们也去凑凑热闹……于是乎,大冬天的就全跑来这边儿挨冻吃喜宴了。
就图个新鲜。
坐在教室里的一众有钱人和当官的,丝毫不觉得冷,尤其是新鲜感大作加上喝了几杯酒的缘故,全都兴高采烈地觉得这么多年,还真没哪天感觉如此放开过——嘿,那几个炉子烧得通红,不错,有点儿意思!
王柱的本家大哥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拿着几台小太阳电暖器进到教室,准备换下火炉子时,被那些从酒席上撤下来,围着火炉子烤手聊天的几位贵客给阻拦了。
“换掉干啥?这挺好的啊。”
“哎对了,你们这村儿上谁家里有红薯,能不能帮忙找几块过来,我想自己烤红薯吃……”
“对对对,还有,我小时候在老家,吃烤馒头!”
“烤肉,烤肉啊!快快,现成的桌上那熟肉就行,一烤就准冒油,别提多香了……”
等王柱和本家的几个大老爷们儿听说后,赶紧找来拎着红薯到教室里时,正看到那些一个个非富即贵的客人们,兴高采烈地全都从酒席上撤了下去,有占有坐的,把几个炉子给围得水泄不通,就连亲家苏成都只能站在边儿上,把围炉子的位置让给客人们。
东道主王柱一看这架势,当即豪迈地挥手吩咐道:“去,再弄几个铁炉子过来!”
苏淳风和王海菲这对主角儿,挨个儿亲戚街坊的酒桌敬完酒,再次来到这间教室里的时候,看着教室里的情景,顿时哭笑不得。
这……
这帮非富即贵的人,咋就一个个全都没正行的,把本来就是课桌拼成的酒宴给拆散了,放在顺手够得着的地方,四五个人围一个火炉子,就那么边聊天边喝酒,还拿着筷子串肉、串火腿、红薯、馒头……
吃自助烧烤呢?
这一天。
中午开始的订婚宴,直到傍晚,那些奔着苏成面子来的客人们,才一个个意犹未尽满面红光高高兴兴地乘车离去。
而在王柱儿子王海平新盖的小楼家里,这天下午也是忙忙碌碌。他在家里招待的客人,全都是山刚土石方工程有限公司、山刚农副产品商贸公司,以及平阳市、金州县道上的诸多人物。
同日。
当苏淳风忙碌到傍晚,在王海菲家里哭笑不得愁眉苦脸还得乖乖吃那些嫂子们给端上来的各种难以下口的饺子时……
数千里之外的南疆省某地。
一位身材瘦小,穿着普通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站在一处小山上望着山下,任凭冷风扑面,唇角挂着残忍的狞笑。
我刁平,回来了!
第709章 我不想成魔
这里,是临边市的郊区。
临边市,顾名思义,确确实实是临近国家边境的一座城市。而在这多山的边境地带,所谓的市郊区,其实距离城市,很远。
望山跑死马!
久居山区的民众,最能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夜幕缓缓地拉上,将延绵的山区裹在了它的怀抱中——远远的城市泛起了淡黄色的光幕,将沉沉的苍穹托起,而附近那些贫穷的村镇里,只是亮起点点稀稀落落的灯光……和几年前,似乎没什么区别。
刁平走在蜿蜒坑洼的山间道路上,一时间有些彷徨。
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和中原哪怕是最为贫穷的乡村比起来,仍旧显得太过穷困。但这里,却有着他儿时的美好记忆,父母宠着他,爱着他,他在父母的关爱下,慢慢长大,然后和父母一起爱着、呵护着那个懂事的,总是蹦蹦跳跳地晃悠着两个小辫儿,跟在他屁股后面喊着“哥哥”、“哥哥”的小妹妹,兄妹二人在村里跑着玩儿,到田里玩儿,到树林里,到山上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