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济寺?】吕娘子开动脑筋,【是要看看普济寺都有什么人?还是要“巧遇”?】
然而从普济寺绕了一圈,什么也没有看到。
接下来的几天,梁玉看了京中不少游乐的地方。抽空还往二宋现居住的地方看了一看——宋奇原本住的宅子也是租的,宋奇离京之后,二宋住到梁府,那宅子就退还给原主人了。现在已另租了他人,二宋只得另觅他处,最终不得不接受了吕娘子代购的宅子。
二宋正在做官的开始,虽看宋奇做过官,自己做时又有很大的不同,尚需调整。见到梁玉,二宋大为高兴,也谢过了吕娘子,直说:“周到。”连洗衣做饭的人都有了,梁玉代付了这几个仆人一年的薪水。
二宋自到衙门里报到,自然受到些侧目,这些他们都不打算跟梁玉诉苦。人家已经把桥搭好了,能走多远就看自己了,二宋也有自己的志气。宋义也没忘了给梁家再找个教书先生,介绍的自然不如他好,他给梁玉的解释是:“以府上如今的情形,太有才的人肯来,才要担心他有什么目的。三娘,府上恐怕用不了能人。略平庸些就好。顶好是知足常乐,又有毅力的。”
这话说得吕娘子心里咯噔一声,偷眼看梁玉,梁玉却很诚恳地道:“先生说的是,咱家算是一步登天的人,你我都知道,才不配位。得从底子开始补起。”
宋义很高兴能跟梁玉在这方面达成一致,如果被梁玉认为是自己不尽心,那将会是宋义非常大的遗憾。一高兴,他又额外提了一句:“请奉劝梁翁,府上还是不要与萧司空走得太近。咳咳,那个,府上只要安份守己就好。司空……世人说他是正直老臣,正直老臣做不到司空,走不了这么远的。”
这话听起来含蓄,在聪明人耳朵里却跟直说“萧范那个老东西能当司空也手段也不那么光明正大”是一样一样的。梁玉含笑道:“宋先生如此明白,你我都好,那便好。”
又对宋果点点头,宋果羞愧,明明一肚子的道理,败在了嘴上。梁玉笑道:“小宋郎君文辞通达,何不扬长避短?”
宋果拱了拱手,心道,我也这么想的。
告辞的时候,宋义又说:“三娘但有吩咐,只管使人告知我二人,定当效力。”
梁玉摆了摆手:“只管好好做你们的官,别叫圣人埋怨我胡说八道就行啦。”
吕娘子心道,要见二宋,何必绕这一圈呢?又疑心她这是在观察地形,把京城的情况摸一摸。她愈发不肯问,想凭自己猜一猜梁玉究竟要干什么。
梁玉看了她一眼,笑笑。到了第四天,梁玉干脆说:“别的地方都逛过啦,咱们去崇仁坊看一看,那里究竟有多么气派。”
吕娘子大悟,以手撑额,笑了。崇仁坊堪比袁樵家住的永兴坊,萧司空的府邸就在这里。街逛完了,这是要去撞车了!撞完了,就能名正言顺的登门赔礼了。
梁玉与她四目相对,笑道:“我就知道吕师能猜得到。”
吕娘子笑着摇头:“猜不到、猜不到。”
~~~~~~~~~~~~~~~~~~~~~
崇仁坊到了,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萧司空家,那里依然门庭若市。
王福为难地问:“三娘,接下来怎么办?”
吕娘子此时来了精神,拍着王福的肩膀道:“看到前面那条小街了吗?拐过去,冲!快!”
梁玉道:“听她的!快些吧,那里是近路,咱们回家吃饭了。人家这么热闹,咱们就别凑这个热闹啦。”
王福心说,唉,咱家哪能跟萧府比呀?人家挨个罚,照样有人上门,咱家就不一样了。来这里看什么呢?这不是扎自己的心吗?瞧,看见了气不顺了吧?
心里虽然这样想,还是依言执鞭赶马,加快了车速拐过街角。
“吁——”王福出了一身的冷汗,街角也拐过一辆马车来,两辆马车险些撞个正着。两个车夫都及时拉马,虽然避免了正面相撞,却也有了摩擦,车轴都刮坏了。对面大约是气不大顺,提鞭就打:“狗奴才!”
王福还不乐意呢,挥鞭相抗:“你不是奴才呀?”
门外的扰动惊动了萧府,两队卫士将两辆马车包围了起来:“何人喧哗?!”
吕娘子便含笑出去交涉,巧得很,对面车上也下来一个人。一番口舌,彼此也知道了身份,很巧,对面车上坐的是朱寂。朱寂挨完亲娘两顿打,养了几天伤,他就趴不住了。尊臀还没完全康复,他不得乘马,只好乘车来探望萧度——听说小表叔挨的打比自己还重。
还没到萧府,先遇了场车祸,朱寂内心十分晦气,待知道车里坐的是梁玉,更觉得晦气了。这顿打也是拜梁玉、袁樵所赐嘛。司空府前不好骂街耍横,朱寂只好气哼哼地说:“算了算了,我们进去。”
吕娘子含笑问赶过来的萧府管事:“可否通融一下,容我家小娘子暂借贵府一避?好叫车夫修车?”
梁家的人啊……还是得让他们进来的。
梁玉进了萧府,当然要拜谢主人家。萧司空太忙,她就先去见大长公主。
晋国大长公主是不肯在家里好好“闭门思过”的,一面让丈夫把长子调回来,一面要打幼子。萧司空也气得不轻,却拦住了妻子:“别打坏了,他还要成亲的。”晋国大长公主这才暂时停手。
听到朱寂登门,骂一句:“这个小畜牲他还敢来?”听到梁玉也来了,皱眉道:“她来做什么?”待听完了原委,又听说梁玉要来拜谢,便说:“请进来吧。”
听到她这个用词,家令也是一惊——殿下好生客气。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长公主深谙此理。她想掐死凌家,那凌家的敌人就成了潜在的盟友。梁家与凌家的矛盾是摆在台面上的,大概只有桓琚才相信这两家能够和平共处。大长公主自认没有侄子这么幼稚。
晋国大长公主还想知道梁玉那天跟桓琚到底说了什么,是怎么从请罪变成了推举人的?桓琚给二宋做官的诏令,萧司空同意的时候看是两个九品小官,并不很在意。看到这对天残地缺之后,回来骂了一天一夜,无奈木已成舟。对梁玉的印象也下滑了。
晋国大长公主见不得丈夫这样,她要问问梁玉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这一对残废给推上去?
第44章 峰回路转
大长公主自己也招权纳贿。
宋义劝梁玉, 都是有根据的, 贵戚们就爱干这个,女人里顶这个帽子的尤其多。晋国大长公主, 当今的亲姑姑, 丈夫是司空,权倾朝野, 又对桓琚诛权臣有功, 不干点这样的事情, 有点浪费这个身份、这个位置。
当今第一号干这个事的就是她,第二号是杜皇后的亲妈徐国夫人赵氏。至于被文人骂了又骂的“不贤”的凌贤妃以及她全家,反而没有这二位干得凶。凌贤妃“举荐”后宫更多些。
好在大长公主对梁玉的印象还不算差, 没打算给梁玉个没脸。
梁玉在家令的引导下去拜见大长公主——大长公主的排场论礼是比萧司空还要大的,实际上也是这样。大长公主的居所论规制比皇宫小, 其精致豪华的程度却也不差, 即使是现在的梁府与大长公主的住处一比, 也是差了行市。
走过数重院落, 才见到大长公主。大长公主端坐在榻上, 香炉里的熏香一闻就是好货——梁家只燃过两次的龙涎香。大长公主居家的衣服就也很奢华, 梁婕妤在延嘉殿日常起居都没这么讲究。
梁玉心里有数了。
见了大长公主, 先往拜垫上一跪,一点也不扭捏地拜见。大长公主跟桓琚也不愧是一家人,见到这样的小姑娘, 气先消了一半儿, 话也柔和了不少:“哎哟, 自己家里,讲这么多礼数干什么?来来,到我这里来坐。”跟在延嘉殿里怼贤妃、在家打儿子,判若两人。
梁玉笑道:“今天不巧,真是打扰您了。”
大长公主道:“我看就很巧,巧得很好。谁出门还不遇到点事呢?一定都是朱寂那个小畜牲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