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见深的脸色不变,声音却冷冷的:“是在叫你吗?”
薛锦棠稳着自己的心,恭恭敬敬的应声:“是。”
赵见深冷笑,他倒不知她还有个这样一个小名。那人叫的这般亲切,想来跟她很熟吧。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呢?
“那你怎么不回答?”
薛锦棠不想回答。这个时候,沈鹤龄是不适合出现的。但是她也知道,就算自己不回答,沈鹤龄也很快能找到这里来,她高声应了一声:“我在这里。”
沈鹤龄又喊了几声,听清楚她的方位,朝薛锦棠这边走过来。
他来得很快,一袭月白棉布衫,上臂系红布,真是公子如玉,翩翩有度。
“原来殿下也在。”沈鹤龄快步走过来,先给赵见深行了礼,自然而然地站在了薛锦棠旁边,甚至还微微向前一步,挡她在身后。
这两个人,男的俊秀,女的美貌,年纪相当,胳膊间都系了红布,好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一段时间没盯着,她跟沈鹤龄的关系就这么亲密了。为了留在女学,她竟然巴结沈鹤龄。他哪里不如沈鹤龄了?
赵见深心口堵得慌,脸上却分毫不露:“听说七郎与薛小姐已经退亲了?”
“不过是权宜之计。”沈鹤龄落落大方,爽快道:“其中有一些内情不足为外人道,现在退亲,等时机合适还会重新定亲。退亲,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他是男人,能感觉到燕王世子看盈盈的眼神不对劲。
他说着一笑,转头看了薛锦棠一眼,有掩不住的宠溺。
薛锦棠很担心,她知道沈鹤龄是为了帮她,可是这样,会给沈鹤龄带去麻烦。若是不承认,赵见深会以为她护着沈鹤龄,若是承认,赵见深会怎么想?
真是进退两难。
赵见深脸色挺难看的,他呵地一声笑了:“看来薛小姐并不这么认为。”
他们说这些话的功夫,路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因为下山的时间已经到了。不管有没有找到赭石,都必须要回去了。
赵见深也没再说什么,由几个人簇拥着,下山而去。
薛锦棠迫切想要完成学业回京城。藩王非诏不得离封地,藩王所出的儿子也是一样。只要她还在燕地,赵见深就像一把悬在她头顶的刀,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只有离开这里,离赵见深远远的,她才能安全。
沈鹤龄挺担心的,问薛锦棠怎么回事。
薛锦棠也知道今天的事情瞒不过他,省去了自己求赵见深治病的事情,只说她画圣慈皇后庙的彩图,跟赵见深有了接触,赵见深想纳了她,被她拒绝。
“你不用担心。”薛锦棠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语气说:“他还算是君子,并未作出强抢的事情来。”
沈鹤龄听了,只是沉默。薛锦棠朝前走了两步,见他还站在原地,就回头去。
沈鹤龄抬起了头,目光直视着她,声音稳稳的:“这样不是办法,他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
他了解男人,知道男人都是得陇望蜀的。他是知道盈盈跟纪琅早就定亲了,知道盈盈心里有纪琅,舍不得盈盈伤心,所以一直默默藏着。可燕王世子跟他不一样,他位高权重,在燕京几乎是为所欲为,他要是真动了那个念头,谁又能拦得住呢。
“盈盈,你嫁给我吧。”
薛锦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不怕纪琅知道了他打你啊。”
“好了!”她轻轻摇头,语气很轻松:“我有分寸,现在还没有到那一步。真到那一步了,不用你说,我也会向你求助。只是现在,真的不用。你牺牲自己的婚姻来护着我,以后如何面对你的心上人?阿鹤哥哥,你不必为我如此,你也知道,我是不会接受的。”
赵见深在燕京的确只手遮天,他若是真想,她就是嫁给沈鹤龄也无济于事。她也不想给沈鹤龄惹麻烦。
沈鹤龄垂了双眸,再抬起头,已经掩了情绪。只是想帮她吗?还是有其他自私的想法,别人不知道,他心里很清楚。
“我去向女学申请,尽快安排你参加毕业考试,让你早点进京城。”
原本三年的课程,才短短一年就要参加毕业考试,难是难了点,也不是没有办法。
沈鹤龄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情做成才是。
接下来几天,沈鹤龄忙着替薛锦棠走动,薛锦棠则跟着徐先生做颜料。到了家中办喜事的那天傍晚,薛家派了马车来接她回去。
到处张灯结彩,热闹轰轰的,一派喜气盈盈的样子。
来的宾客真不少。
宋氏打扮得很喜庆,见了薛锦棠拉着她的手,带她进了之前郑太太住的那个院子。进了卧房,大家都在。
薛老太太、东府老太太、还有薛锦瑶等一干女眷正陪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坐着。那女孩子穿着喜袍,头上堆满珍宝,脸上敷了厚厚的一层粉,两个大腮红,嘴也红红的,很难看出她长得像谁。
宋氏跟薛锦棠介绍:“这是你妹妹,原来跟我姓宋,小名唤作玉翎,现在已经上了族谱,更名叫薛锦翎了,你叫她阿翎就是了。”
宋氏又让薛锦翎叫薛锦棠姐姐。
薛锦翎羞涩抬头,又很快低下头去,宋氏拿帕子按了按眼圈,颇有几分伤感:“才见面呢,就要分开了。”
一语未毕,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有人喊着新郎官来了。喜婆把盖头蒙在新娘子头上,大家催宋氏、薛老太太几位长辈快出去,只留了几分平辈与喜婆陪着新娘子。
不一会,跑来一个小丫鬟,说新郎官到了,薛锦瑶与喜娘一左一右扶着新娘子出去。薛锦棠也跟着朝外走,没走两步,突然后颈一疼,两眼发黑,失去了知觉。
薛锦棠醒来是被颠醒的,她有意识,能听到外面的人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手脚都动弹不了。
她在一个轿子里,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就知道自己是被宋氏等人给算计了。除了宋氏、薛家那些人都是帮凶。
为什么?难道宋氏就这么看自己不顺眼,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就是要把自己弄出去?这不符合逻辑啊。
轿帘随着颠簸而动,她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外面已经黑透了。她跟杏枝约好的,看过新娘子就去吃席,然后陪舅母一起回去,晚上就歇在舅母那里。
她不见了,杏枝一定会察觉到什么。只是杏枝形单影只,如何是薛家那些人的对手?这些日子她跟沈鹤龄的交往没有瞒着杏枝,杏枝不赞同,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应该会像沈鹤龄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