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阴毒……暗暗记在心里,寻个合适机会报复……”
有一个想法掠过梁珏的脑中,他蓦然转身,问道:“那宫婢与侄子鲁大的关系是不是很差?”
“你怎么知道?”班始有些惊奇。
梁珏赶紧说:“先不管这个,告诉我,鲁大与她有什么仇隙?”
班始记性颇好,便将下属禀报的事情详细说来:“因陛下不在长安,上林苑的规矩便没有雒阳森严,宫婢每隔三个月可以见自己的亲属一次。那鲁大一贯好吃懒做,与那宫婢见面时总向她讨钱,有一次甚至挥拳相向,打伤了她,自此之后,两人便见得少了。一个月前,那宫婢的病情加重,便托人去寻鲁大,嘱咐他在她死后将尸骨带回长安。当时那鲁大喝醉了,骂骂咧咧地说,死都死了,还这么多要求做甚?留下钱财让他快活才是正经。后来那宫婢便不再去寻鲁大了。”
梁珏按捺住内心激动,在矮榻上重新落座,凑近班始,低声说:“这就对了!那鲁姓宫婢一直记恨阴城,她临终前想见阴城,就是为了报仇。”
“报仇?”班始有些迷惑。
“是的。”梁珏脸上泛着光,语声压得极低,“那宫婢可能是无意间知道了一个秘密,一个要人命的秘密,她默默地守着这个秘密,谁都不敢告诉。后来,她病得快死了,眼看这个秘密就要被她带到地下去了,但她不甘心,她想利用这个秘密来报复阴城。于是她花重金托人说好话,只为了见阴城一面,把这个秘密告诉阴城。后来阴城就死了,鲁大也被杀了灭口。其实鲁大应该对此事并不知情,毕竟他与那宫婢的关系那么差,但对于幕后主使来说,行事的准则是宁杀错,不放过……”
分析到这里,梁珏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鲁姓宫婢如此处心积虑,在自己临死前布好这个局,只为了将自己有隙的阴城与鲁大一手拉下地狱。
所以说千万不可得罪妇人……
班始沉吟了片刻,问道:“可是,那宫婢怎么知道阴城一定会召花姆去商议,然后花姆就会杀了阴城?”
“她不知道。”梁珏摇了摇头,“但她知道阴城的性子冲动愚蠢,若让她知道这个秘密,迟早有一日会给她召来祸事,这就足够了。”
班始顺着他的思路想了一想:“照你这么说,阴城从鲁姓宫婢那里得知这个秘密后,便召心腹花姆前去商议,不料花姆竟将她杀了。”
梁珏接着说下去:“花姆说什么因为被你以家人性命相威胁,所以只得动手杀公主,真是一派胡言。她做了这么多年宫婢,应该知道,杀公主乃是诛连九族的死罪,她既然下了手,那么她的家人就无一能幸免,全都会被皇上赐死。花姆仗着阴城的势,平日里作威作福,日子别提有多好过,她之所以立意要走上死路,应该是有一个不得已的原因——她知道自己若是不下手,后果将会生不如死。也就是说,隐于花姆身后的主使,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说到这里,他悚然一惊,抬头望向班始。两人的神色都有些怔忡。
班始思忖了片刻,道:“我们如此胡乱猜想,无凭无据的,或许与事情的真相相距甚远。如今快到正午了,还是先去用膳罢,用完膳你便先歇一会儿,我的属下仍在对此事仔细查探,若有何消息回复,我便唤你起来再作商议。”
梁珏只于今晨睡了片刻,现在确实感到有些困顿,于是便依了他。
用完膳他便躺下了,不知过了多久,梁珏迷糊中听到有人在叫他。
勉强睁开眼一看,原来是浮生一度。
“你还睡什么觉?”他踩在梁珏盖的被子上,急促地催他,“快跟我走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梁珏有些懵懂地问。
浮生一度在榻上走来走去,念念有词,“阴城公主死了,小皇帝一定会下令对班始族诛,你也不会幸免,还不走是想死吗?”
“还有两天的时间,班始一定能找出幕后主使……”
“你一向聪明,怎么突然就变笨了?”浮生一度恨不得拿手指戳他,“你真相信那主使能找得出来?你想想,阴城是公主,杀公主是诛连亲族的死罪,那人连公主都敢杀,那得是个怎样的狠角色,又怎么会露出马脚让你抓住把柄?肥花姆跟了阴城那么久的时间,阴城视她为心腹,然而她的真实身份却是一枚暗钉。可见那个幕后主使是个老谋深算之人,你怎么玩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