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保与班始早已听得呆住了。刘保放在膝上的手不知不觉地握成了拳,捏皱了身上的袍服。
自己在位时间只有一十九年?梁冀竟执掌权柄达二十年?还有自己的儿子,年仅两岁就夭折了,莫不是被梁妠与梁冀害死的罢?
梁珏一不做二不休,“陛下,您可想知道汉之国运?神仙说过……”
接着他就把汉末发生的几桩大事以及灭亡时间都告诉了刘保。
刘保与班始二人都沉默了良久。梁珏所说的事件时间地点人物都相当具体,不像是编的,然而将来若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则更令人不寒而栗。
宫变之时虽然刘保尚年幼,但因为此事影响了他的一生,当日发生的事俱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他还记得那天晚上梁商被林通带过来的时候脸色煞白,当时林通说,南宫门的门郎姚千张嘴欲喊,幸好梁侍郎及时一剑刺去,姚千殒了命,便未能出声。
如今想来,梁商只怕是在杀人灭口罢?还有那梁冀,长得鸢肩豺目,自己初见他时便觉心惊,偏偏梁商说他颇为孝顺,讷言敏行,为他求得了虎贲军侍郎之位……
梁珏偷偷抬眼看小皇帝,见他脸色青白,便知他已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当下决定再加一把火——
“陛下,您如若不信,不妨再等一日。神仙还告诉我,明日午时,长安西郊将会有地动。”
刘保悚然一惊,目光直直射向梁珏,“此话当真?”
“当真。”梁珏点了点头,“但应不甚剧烈。”
“陛下,”跪于一侧的班始道,“微臣这就去安排疏散民众。”
说完,身子却不动。刘保心知他在等自己将梁珏放予与他一道离去,心下不喜,微微抬起下巴,望向梁珏,“你竟能知未来事,看来日后还得尊你一声活神仙了。”
这句自然是反话。梁珏苦笑道:“陛下,但凡泄漏天机者,必遭天谴,草民也不例外。”说着便拉起自己的左袖,只见莹白如玉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清晰的黑线,从手腕伸到了小臂的位置。
“这是什么?”班始顾不得皇帝在场,一把捉住他的手臂惊问。
“这就是我需身受的报应,因泄漏天机,我只有不到两年的寿命可活了。”梁珏平静地说,“随着时间推移,这条黑线会渐渐上走,直至我的心脏,到那时我便会死了。”
黑线是浮生一度给他加上去的,加的时候还再三叫他不要后悔。
班始方寸大乱,握着他的手,既惊惶又茫然。
御座上的刘保见到如此情形,心里既嫉妒又感到快意,其后便令他们二人先行回去,反正有一队护卫跟着,倒不怕梁珏与班始逃跑。
回到京兆尹府,班始一把将梁珏拉进房中,紧紧关起房门,低声问他:“你方才没有说实话对不对?那个神仙可以延你寿命的对不对?”
梁珏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微微一笑,柔声说:“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哪怕是年余,我就已经满足了。”
班始的眼中隐隐有了泪光,悲声道:“可是我不满足,我想与你一起共度以后的年月,直至老死……”
两人拥抱着依偎了良久,最后班始狠了狠心,抽身出了府。他身为长安京兆尹,有责任保护治下之民众,既然明日西郊会有地动,那么他就应提前去做预备,有很多事都等着他去做。
次日午时,地动果然发生,但不甚剧烈,因早有预备,因此伤亡较轻微。
守在京兆尹府门口的那群护卫撤了,梁珏猜想小皇帝应该是听信了他的话。他对日后刘保会如何对付梁商不感兴趣,自己已在刘保心中种下了一根刺,日后想必梁氏的日子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