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2)

枇杷花开 金波滟滟 3516 字 2天前

枇杷与王淳带着手下一行人顺水而下,竟然没有遇到真正的阻拦,一夜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大家纷纷笑道:“看来突厥人打得很凶啊!”

虽然他们逃得很隐蔽,但时间一久还是会有人想到的,但到了现在没有大批人来追,只能说明突厥人自相残杀很是严重,可汗已经顾不上他们了。

枇杷一直坐在王淳身边,现在也转头笑望着他,“你很聪明!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对付可汗。”

王淳早已经把脸上涂的那一层厚厚的东西洗掉了,现在一张俊脸带了温暖的笑意,自从踏上南归的路起他就一直这样笑着看枇杷,“我们要在突厥重新形成一个强大而团结的力量之前,将他们拆分开,再也没有力量进犯中原。”

让强大的突厥分裂,远远比除掉一个大可汗有用得多,枇杷蓦然醒悟,再想到王淳这次到了大漠对于突厥形势的影响,恐怕会改变北地的局面,营州在其间自然会深受其益,心潮澎湃,想再赞美他几句,却又觉得言辞太过浅薄,半晌突然道:“还记得我们的三年之约吗?我在大漠时就时常想,等我回了营州一定要好好请你。”

“若不是为了该你请客了,我怎么会来大漠接你!”

皮筏子不大,大家密密地坐在一起,现在听了都不由得哄然大笑,笑着笑着,又有人突然开始哭了起来,“我们终于要离开了!”能随枇杷到大漠的人,每一个的意志都是最坚韧的,但是现在他们也忍不住露出他们少之又少的软弱。

王淳平静而温和地说:“放心吧,我们真地离开了!”

是的,他们终于离开了大漠,沿河而下第五天,他们与前来接应的队伍汇合,弃舟登陆,向营州而去。

一直担心的追兵始终没有,路上虽然也遇到过几个突厥部落,但是都只当他们是普通的商队,毕竟王帐那边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大家的心情日渐放松,就连枇杷也罕见的没有骑马,而是坐上了车子,“我要补一补觉。”

在突厥这么久的时间,她几乎没有安心的时候,也就难得沉睡,现在突然觉得心非常的安定,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蜷车中只一会儿便黑甜一觉。

再醒来时,枇杷满意地伸个懒腰,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啊……啊!”惊得急忙坐了起来,原来自己正靠在王淳的怀里!“你怎么在我的车上?”

王淳的脸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一笑起来更是风华绝代,让枇杷有些不敢直视,听了他的话就更觉得羞愧,“你睡得那么沉,撞到车壁上也不醒,而且都流口水了。”

“真的吗?”枇杷急忙去抹口角,“没有啊。”

“我早替你擦了。”

“其实你不必管我的……”

“怎么能不管,你是我的未婚妻呀!”

噢,怪不得阿鲁那木朵等人也不管王淳,由着他上了自己的车子,枇杷尴尬地笑道:“我们已经出了大漠,假定亲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吧。”

王淳看着枇杷叹了一口气,质问道:“现在突厥、营州、范阳、德州、江州、河北、武川,还有京城,这么多地方那么多人都知道我们定亲了,而且很快大家还会知道我为了救未婚妻诈死北上,然后你让我不必再提了?我的名声怎么办?”

枇杷傻了。

她早知道王淳是按世家公子的教养长大的,从小就从最简单的容色、言语、拜揖、步趋、周旋等方面开始学习,然后一步步深入培养礼教,以养成君子。比起自己到了十岁就半途而废了不同,他平时一举一动皆有规矩,而内心更是坚定于这些信念。

假定亲本就于他是不可接受的,先前知道的人不多还好办,现在再不可能瞒住了,他可是当世的名公子啊,身上怎么能有这样的污点!

可是,枇杷有些结巴地说:“这,这样吧,你就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我身上,说我一无事处,哪怕是犯了七出之条也行,因此我们才解除了婚约。只要让大家觉得你没错就行,反正我不在乎名声。”

“你不在乎?”王淳轻轻哼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点在玉枇杷的额头略一用力,“那玉家也不在乎吗?”

枇杷被点得向后仰了一下,若是平时她早跳起来还手了,可现在自己刚被王淳接回来,又兼理亏,却失去了一时的气势,瑟缩着向车厢旁躲了躲,世人谁不重名声呢?先不说爹和三哥了,如果娘听了一句自己的名声有碍,一定会气死的,甚至可能比知道自己去了大漠还要生气。只得可怜巴巴地看着王淳道:“还是再换个办法吧,你那么聪明,一定会想出来的。”

“事已至此,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娶你。”

既然王淳也没有办法,枇杷便愁眉苦脸地说:“你要是真娶了我一定会后悔。”

王淳瞧了瞧她,叹气道:“你淘气我也知道,你喜欢玩鞭子我也知道,甚至你睡觉流口水我也知道,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杷简直无地自容了,可又没有办法,只得忍耻道:“我还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比如根本不信《女诫》——虽然我背得特别熟,可是那是我娘硬逼的,却根本做不到。你想你们家若是娶我这样的媳妇,是不是特别不合适啊!”

“原来你担心这个,”王淳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又道:“当年曹大家继父兄之志完成《汉书》;学问之精深,就连大学者马融尚跪于书阁外聆听她讲解;而她又身为邓太后之师,参与朝政,这样的一个人,你说她为什么会写《女诫》?”

枇杷因为讨厌《女诫》,所以对于曹大家的经历并没认真读过,现在听了王淳如此说,便奇怪地问:“你说是为什么?”

“曹大家之时,汉朝最大的两个问题一个是宫中淫逸成风,皇帝最早有的六岁就成亲的,个个都活不长;第二是外戚专政,邓太后的大哥也不例外,被拜为大将军,专横霸道。曹大家想劝诫,可又无法直言,便写这篇《女诫》希望邓太后看了有所领悟。结果不只邓太后,就是后世也有很多人都没有看懂曹大家的本意,反而将细枝末节奉为框架去约束女子,真是大谬特谬!”

枇杷长叹一声,“原来如此!”立即将自己以前时常在背后非议《女诫》种种讲给王淳听,而王淳竟然大部分都赞成,“你虽然书读得不多,但却很有见地,不人云亦云的,无怪能有今天的小玉将军。”将枇杷听得喜得不能自胜。

心中竟然想道,自己果真应该嫁给王淳的,他竟能这样理解自己,且对自己也好,而竟两家关系亦是如此亲近,老大人老夫人也喜欢自己,更何况正好保全了他的名声。

可是王淳看枇杷一喜之后依旧面有愁色,心道今天如此好的机会,自己一定要将亲事确实了,便又问:“你还有什么心事?都说出来我听听。”

“我家里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父亲老了,母亲身子不好,三哥有残疾,我若嫁了人,他们怎么办?”枇杷托着腮道:“还有卢龙折冲府,我这一次回去一定要重新建起来的。”

尽管玉枇杷先前无论对谁说起不想嫁人时,都是一口咬定自己不想嫁,其实王淳却早猜测她之所

以将嫁人彻底否定,除了她心思根本没有放在儿女私情上以外,还是因为她把玉家和营州当做她的责任,从没想离开。

所以王淳便劝说:“你们营州不是有一句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你若嫁我,我正可以帮你一起名正言顺地照顾岳父岳母、三哥三嫂,还可以帮你重建卢龙折冲府。”

是这样的吗?

王淳见她依旧没有爽快地答应,又赶紧补充道:“你纵然是卢龙军的将军,但也是女子,总要嫁人的。若是嫁人,还不如嫁我,毕竟德州与营州唇齿相依,我们两家结亲正能保障两地长久和睦。”

枇杷懂了,赶紧点点头,“好!”

王淳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正像三哥所说,枇杷其实很好骗的,至于她没有开窍的脑瓜,就慢慢来吧。于是轻轻一笑道:“来,我帮你梳梳头,总不成一直是突厥人的打扮吧。”

既然是未婚夫妻,也就与别人不一样了吧,枇杷想想,便听话地由着王淳帮她解开了头上的小辫子,将头发梳理通畅,还赞道:“你梳头梳得比过去好多了,在家里也一定常帮十六娘梳吧?”

谁会帮自己的姐妹梳头?王淳理也不理枇杷,认真的梳着,其实他也只给枇杷梳过头发,但那一情景反复出现在他的梦境中,就似乎果真练习了千万次一样,手法竟然很是熟练,先慢慢地把头发理顺,再挽起来,轻轻地凑过去嗅了嗅,从听到枇杷被带到了大漠的消息后,他心里的煎熬真是难以言述,直到现在嗅到了过去熟悉的馨香,方觉得一切不是梦!

总算他们就要回家了,王淳将那乌黑的头发系好发带,又拿出一套衣服说:“我下车后你都换上吧,回家时总不能让玉伯母看到你现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