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节(1 / 2)

满床笏 八月薇妮 2259 字 2天前

范垣忙问怎么了,琉璃哭丧着脸道:“方才侧卧了太久,手臂压的麻了,好难过。”

范垣一笑,轻轻拉住她的手臂,慢慢地给她推血,按揉,伺候了两刻钟,那股酸麻才算退却。

次日范垣早朝,恰正下早雪,脚步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虽然范垣临去叮嘱琉璃多睡会儿,但想到那个可怖的噩梦,竟再也睡不照。

琉璃半坐起来,靠着床壁回想,自己为什么会梦见先帝那样狰狞的模样?难道、是因为先帝在天之灵,发现她居然“改嫁”,所以特意托梦来示警或者吓唬自己的吗?

还是说,真的只是她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

想来想去,琉璃起身,从柜子里把那件做好的小棉袄拿了出来,抱在怀中,才又重新躺倒。

这一觉,直到天明,外头的雪零零星星地还在下。

琉璃望着这皑皑洁白世界,心情总算好了许多,便忙忙地盥漱打扮,出了门,一路走一路看雪景。

正快到冯夫人的上房,迎面一人来到,却是范芳树。

芳树近来病好,也每天都去上房请安,风雨不动,冯夫人最厌憎她那种行径,可却也有些佩服她的毅力。

而芳树对琉璃也是保持着不远不近,不冷不淡的态度,只不过在冯夫人面前,冷跟远就退缩了一半,热跟近却自动增加而已。

如今因不在冯夫人的跟前儿,芳树瞅了琉璃一眼,也不过来招呼,假装没看见的,往前去了。

琉璃也不理会,望着白墙根那一树红梅开的极好,偏偏给雪压着,鲜红交织着雪白,相映生辉。

正在喜欢之时,却见三爷范波匆匆忙忙自角门而来,一眼看见琉璃,有些意外。

琉璃向着他行了个礼,范波神情复杂,要走,又止步回头道:“我正要去老太太那边禀告一件事,四太太也是要过去的?”

琉璃见他好似特意等自己,点头:“是呀,有什么要紧事?”

范波咽了口唾沫道:“外头不知为何有消息来,说是……皇上微服私访出了宫,在紫金胡同那边遇到刺客……”

琉璃听了这两句,脑中一根弦戛然大响了声,整个人无法呼吸。

第89章 太狠

上次因小皇帝百般想要出宫,范垣跟朱儆说起民间疾苦种种,小皇帝嘴硬不信,范垣便同他打了个赌。

以前朱儆所谓“微服私访”,都只是闲逛而已,或者是去陈家旧宅,温家等他乐意去的地方,所以世间百态,“民生多艰”四个字,竟仍是不知不明。

朱儆又是这样爱动活泼的年纪,之前琉璃在的时候,尚且能在宫里束缚住他,有母后陪伴,朱儆也很少有想要出宫的心思,但如今情形自然不同。

就算范垣百般管束,朱儆也仍是隔三岔五,蠢蠢欲动罢了,所以范垣便想了个“治病治本”的法子。

只是想不到,这一次治的属实太狠了些。

这日,范垣亲自作陪,特意领着朱儆出宫,在京城各个坊中尽情地转了个遍。

而小皇帝自然也见到了许多平日里他无法想象的场景。

虽然是京城,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放眼看去,一片锦绣鼎盛,花团锦簇,犹如人间天上。

但就像是月有阴晴,叶有两面,在常人看不见的地方,却是满目疮痍,令人难以想象。

起初朱儆还满怀喜悦,眼看着长街上人潮如织,高屋广厦,货物繁华,喜欢之余,不禁得意地看范垣:“少傅,这不是很好的么,你只是危言耸听地吓唬朕。”

范垣淡淡地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朱儆见他不言语,自以为已经眼见为实,便趴在窗户旁边,边看边说道:“母后之前在的时候,常常跟朕说,我父皇是个大大的明君。臣民百姓们都十分敬畏爱戴,叫我也要像是父皇一样,做一个让万民敬仰百官真心臣服的明君……少傅,我能比得上父皇吗?”

虽然先帝龙行已久,但提起来,朱儆仍是有些无法改口。

范垣道:“皇上可以做一个明君。”

朱儆正要笑,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就沉默下来:就算他是个明君又如何,先帝已逝,太后也都不在了。

范垣不解其意,便也只默然相对罢了。

马车过了积庆坊,灵椿坊,横穿小半个京城,往西到了乐苑坊。

才拐过两条街,朱儆就发现了不同,这里比先前所见要荒凉多了,房屋破败,路上行人也稀疏的很。

朱儆微微睁大双眼:“这儿人怎么这么少?”他几乎忍不住探头出去打量,“我们已经出城了吗?”

车旁边乔装改扮的侍卫将马儿靠近了些,压低声音回答说道:“禀皇上,这仍是在城中,已经是乐苑坊了。”

朱儆点点头,不再问了。只是紧着打量,马车越走,所见情形就越吓人起来,连路边的房子都有些颓然破败,路边不时闪过些破衣烂衫的身影,有的拄着拐杖,有的索性躺在地上,还有几个小孩子,也同样衣着褴褛,面黄肌瘦地跑来跑去。

马车另一边侍卫靠近,隔着窗子问道:“大人,还要继续往前吗?”

范垣道:“往前。”

朱儆回头看他一眼,小脸上已经全是狐疑凝重的神色。

“这里为什么会这样。”终于,朱儆有些忍不住,“怎么这么多叫花子,这些房子……为什么没有人管?”

这跟小皇帝想象中一片锦绣的京城相差太大,这感觉就像是一匹极好的绸缎,突然给老鼠咬出了一个洞。

范垣道:“这里是西城,有一些流民,还有些入不敷出的贫民百姓都聚居在此,倒不是没有人管,有的人想管,却有心无力,有能力管的人却宁肯视而不见,不愿意伸手。”

朱儆已经叫道:“好大的胆子,管这里的是谁?”

范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