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说着不许起来,罚两人跪了一会儿,晋阳大长公主倚在椅上闭目养神,“还不快回屋去,弄得本宫吃不下晚饭,又来弄我晚上睡不好觉。”
如蒙大赦,尚坤拉起身边的人,向祖母道谢辞别,两人刚出屋子,传来他们吃吃的笑声,顺着清风吹散到各处,府里上下明白这是大长公主已经消气。
就说嘛,今天的事不算大事。
马房的马伕可不这么想,为了郎君他假装受伤,回府后要真的挨板子喽。
挨完板子还得要谢恩,好在有人做伴,郎君的贴身心腹尚显也被大长公主迁怒到,受过杖责后挪回家养着。
比起尚显,那马伕还能找回一点优越感,最起码自从郎君回来后他挨了这一下,阿显已经是第二回受罚,比惨他屈居人下。
听着那对儿女走远,大长公主睁开双眸,见一旁云尚仪窃窃偷笑,她没好声气道:“本宫这是让人捆住了手脚,要怪就怪平安奴不争气。你说,他那么没出息,哪点像了本宫。拖泥带水,儿女情长,有失以往的声名。”
云尚仪连声附合,她最知大长公主的心情,顺着主人说话,“要奴说,袁家几个女娘都配不上郎君,单姐妹不和睦这一条,可知在家里争抢得厉害。郎君一直敬重世子爷,将来的夫人也要知道礼让,才好和世子夫人相处。”
晋阳大长公主轻声嗯一下,前一句还说有理,后一句她已沉沉睡去。留下云尚仪为她卸妆除外袍,熏炉里点燃香饼,放下层层帷幔,留下小宫女们用心侍候,自己也回一旁的厦房里歇下。
是人都会为自己留后路,云尚仪将来的退路全指着郎君一个,不求别的,只求有个安稳的后半身。
她心内默念,更盼望着大长公主长寿,在佛龛前点燃一烛香,口诵经文,盼望如她所愿。
第77章 书山寻旧
大长公主发了话,再是不情愿也要请回袁六娘,忆君磨磨蹭蹭不想去,再说哪家也没有侍妾出头随随便便到别人家做客的道理。
“郎君,你替我去罢。”忆君可劲儿在尚坤面前撒娇,声音里绝对掺了半斤蜜。
尚坤黑脸,他绝不会去,那什么袁六娘九娘的小角色,走就走了,又再生出事把人追回来真是麻烦。
忆君愁在大长公主面前无法交待,一副模样可怜巴巴,让尚坤见了又心疼不已,搂着人宽慰她:“咱们都不用去袁家,我去跟祖母说,大不了劳累云尚仪多跑几趟。”
忆君眨巴眼睛收起泪花,嘴甜道:“郎君真好。”
尚坤看得心动临出门前亲她一口,唇间留有阿圆的幽香,他一路带笑来到白起堂,可巧安城公主也在。尚坤进门向祖母请过安后,转身向姨祖母请罪。
安城公主也是经历过一些风波,心内如何不知,面上不显怒色,微笑语:“快别说,都是六娘脾气太倔。那孩子自小养得娇贵,气性高了点,她要回袁家由她去罢。身边少个闹人的祖宗,我还能清静两天。”
听她这么一说,晋阳大长公主平添了一分愧意,第一回当着大家的面夸起袁六娘,“六娘性子活泼,又爱说笑,来了没几天,府里热闹不少。她这猛乍乍一去,倒觉得这屋里变得冷清。”
尚坤不搭话,端起青瓷浅釉茶盅品茶,俊颜辨不出真实情绪。
安城公主的心凉了大半截,几乎要死心。在洛阳时就风闻尚家这位侄孙难伺候,六娘确实是众星捧月长大,又是长房嫡幼女,凭性情相貌都是拔尖的。七娘相比姐姐略差一筹,胜在心思慎密,为人细致。至于五娘,大家从来没考虑过她,一个庶出又带着胡人的血统和外貌,把她推出去岂不是自寻不痛快。
婚事不成,安城公主婉转提起别的事,吞吞吐吐道:“我那孙儿也就是大郎,他小时候来回过上京,阿姐是见过的,如今也不大成器。原想着和我一起来,临出门家里有件事又给唤了回去,等把事情理清楚,再来京城见识世面。”
晋阳大长公主直问要点,“大郎身上担着何职?”
安城公主面现赧色,摆手道:“没用的虚衔,不提也罢。”
晋阳大长公主老了,明白不是人人都像她一生顺遂,说风就是雨,龙子凤孙们都有自己的艰难,何况一个年老过气的老辈公主,夫家更是衰落不堪。